"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的孕母新娘 作者:有容 新年好! 有容   这本《我的孕母新娘》出书时,距离新年应该只剩几天的时间吧?在此先向大家拜个早年!   恭喜恭喜!恭喜发财、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拜完年后,首先……向大家自首,这本《我的孕母新娘》在有容当初的计划,该是排在《败犬的一夜婚》之后,可因为……要动笔时突然没感觉!欸,只得将于晓璐小姐先行出清,反正她天生少根筋,不会和小的我计较这么多。   这本《我的孕母新娘》是败犬收容所的最终回。楚琬琰的故事我终于也说完它!老实说,这本书写到后来,有几个桥段我都得忍住手痒才能不去更动它!一来是这回我拖稿了……(欧飞……)   编编:“你哪一次不拖稿?”   有容:“……”   总之,编编可能没那个美国时间让我去动它。二来,桥段一动字数又很难不爆增……款,还是算了!这么做会很可怕!   写这篇序是在一个寒流来袭的夜,外头还下着雨,真的好冷啊!   那天整理房间时,整理出一堆旧物和陈年相片。看着那些相片我又像走入时光隧道一般……   小时候的我、中学时的我、高中、大学时的我……哎,果然老了!通常只有老人家会这样一脸怀念的看着相簿吧?   以前在这样的天气,有容总是喜欢在这样的夜晚,和同寝室友人手一把伞漫步在雨中,走到福利社或餐厅去觅食。那四年即使后来有人不住宿,同寝室有的感情也都还不错。欸,怀念啊!   总之,六、七坪大的空间,因为这边怀念一下、那边又怀念一下,我足足整理了一天。当然书柜花了我最多的时间。倒不是书太多,而是太乱、太久没好好整理!该检讨!   新年到了,房间除旧布新,新气象!加油!   2011年,愿大家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恭喜恭喜恭喜…… 楔子   天佑轩—一座坐落于美东郊区占地甚广的二楼东方建筑。   仿唐式建筑的灰瓦白墙里头,住了个个性古怪,不苟言笑,喜怒无常的艺术大师—谷天佑。   大师的雕刻作品被艺术评论家评为当代最了不起的艺术逸品。有人说他是神之手、有人说他是鲁班再世……只是谷大师对这些恭维并不领情,面对众多的邀约、巡展,一点兴趣也没有,许多人捧着白花花的钞票请他雕刻作品,他一点也不心动。   想要买他的作品,还得看大师心情好不好,有没有遇到看得顺眼的人,肯不肯割爱。   艺术界人人都说谷天佑难搞,可他的作品却没有因此受到冷落,收藏家反而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抢购收藏。   管他市场上抢得再凶,古色古香的东方大门一关,将外头的纷扰隔绝在外,谷天佑依旧是谷天佑,难搞又自我。   只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再龟毛的人还是有对手!   一个他累积五十多年难搞威力也轰不走、吓不跑,将他不欢迎眼神当关爱、恶毒言语当天籁、咆啸怒吼当唱山歌的怪咖。   要知道,英雄惜英雄,怪咖看怪咖也会越看越有趣!那个怪咖是—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秀气女孩。   一大清早的,女孩吱吱喳喳地说个没完。“郦静郦静郦静……是不是人帅,连名字都会好听?”   “……”大师不屑地掏了掏耳朵。要他说呢,他姓谷名天佑,可强多了。   见谷天佑不搭腔,女孩又说:“他好帅!真的!我给你看过他的相片,你不也很赞同,说他有进演艺圈当偶像明星的条件?”   “丫头,这句话你三年来说了不下一百次。”年过半百的谷天佑留着落腮胡,过长的头发随意扎起来,几许的颓废、几许沧桑,却也有着几许仙风道骨。   “他是个天才喔!你知道吗,他……”   “十几岁念完医学院,二十初头岁取得博士学位成为医学院教授,你虽然也是资优越级生,可他比你还厉害!   “他虽然冷漠、不苟言笑,可是对病人很温柔!自从你高中无意间去听了他的演讲后,就努力地考上医学院成为他的学生……丫头,这些话在这三年中,你也说了不下百次,连我记性这么不好的人,都背起来了。”   楚琬琰有些尴尬,红着脸,噘着唇说道:“我每次来都有说一些新的啊。”   “是啊,他人高腿长,不穿白袍时常穿西装,身材是标准的九头身黄金比例,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模特儿在展示新装。   “常常会闻到他身上有柠檬薄荷的淡雅味道,他的睫毛好长,好像没看他笑过,他不开心时也不太骂人,只要淡淡一眼,就能吓死台下那些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学生。他最喜欢的一道菜叫凤梨虾球,为了学这道菜,你还搜集了一堆资料,还很丢脸的把它们和报告一并交出去,报告分数打完送回来时,他还在报告上写着这样的评语—凤梨虾球做法完善,看得出用心,只可惜与医理概论无关,恕无法加分。   “他还常喝黑咖啡,而且是蓝山,啧,臭小子,真他×的好命!”   楚琬琰笑了出来。“我没有这样骂过他啦!”   “是、是—真抱歉呐,我没有忠于‘原著’,忘了这年头很着重版权所有!”   楚琬琰还是笑,但笑容却有些闪烁,然后一点一滴的加入愁思。她轻轻的接口,不像是说给谷天佑听,倒像是说给自己听,反反复覆的咀嚼着自己的心情—   “……因为班代表和老师比较有接触的机会,我努力成为班代。有时只是将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有时只是跟着他到办公室拿教学器材……但只要能多几分钟和他相处,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每个星期有他的课的日子,我总会特别开心,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那几天她会在随身的小笔记本上,画上一个粉红色的“”,还会写些心情小语。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有点怪怪的。悲秋伤春的,和平常元气满满的她有点不太一样。“我说你啊……连到我这里来,被我赶出去无数次,仍不屈不挠的勇气都源自于那小子。”   楚琬琰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是她一年级时,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把同学们交的报告送到郦教授办公室,当时他不在办公室里,为了放报告,她必须把原本放在他桌上的当代艺术杂志挪到一旁,也因为这样,她多看了那本杂志几眼。   封面上的木雕作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忍不住赞美道:“好有感情的作品。”   那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的半身木雕作品,脸部神情细腻到像是要从木头中走出来,其他部份则粗犷豪气,整件作品刚柔并济。   她不懂什么样的作品才算好,可封面上的这个作品却让她好感动。   她的话正好被甫踏入办公室的郦静听到了,他便随口问道:“你也喜欢谷天佑的作品?”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谷天佑的名字。拜他之赐,她得以和郦静多聊了好一会儿,他真的很喜欢谷大师的作品,不过花了好长的时间仍得不到。   他如数家珍的说着大师发表过的作品,还说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大师的世界,他还去上了一个多月的雕刻课程,深刻体验到拿雕刻刀和手术刀真的不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郦静笑,他笑起来右边的嘴角会有个好看的梨涡,随着他的笑意深深浅浅的旋着,她的心也像玫瑰般亮丽的绽放!   那一天,她的笔记本上多了一朵美丽的玫瑰,画下玫瑰的心情,有郦静的笑容和绽放在她心上的喜悦!   后来她努力的打听之后才知道,谷天佑是当代名师,有钱还不一定可以买到他的作品,和他齐名的,是他的难搞。   她花了一番心血知道了大师住所,每个礼拜都来烦他,足足有半年的时间,她每次搭四、五个小时的车,却连一面也见不到,倒是见到了他养的西藏獒犬“算你狠”;半年后,继他家的“算你狠”被她的诚意感动后,他终于肯放她进门。   她请他雕刻,他冷哼一声后,当然也没理她。   楚琬琰不死心的把郦静的相片拿给他看,每个礼拜来拜访他时,说的全是有关郦静的事,他的长相、穿着品味、个性、喜好……   如今每个礼拜到这里拜访大师,好像已经成为习惯。三年来,她除了少数几个星期没来,几乎可以说是风雨无阻。   早忘了当初来这里的目的,因为到后来她真的把谷天佑当成朋友,心里有什么话都会告诉他。   她是小留学生,父母都是开业医生,小六时被送到美国后,就一直过着寄宿生活,只有过年时,家人才会来看她,或是她回台湾。   熬到了大学,她才和没有住宿的同学合租学校附近的公寓。   她和两个室友感情虽好,但她们都有男友了,假日很少待在宿舍,到谷天佑这里来,起码她不是一个人,还可以大方的聊着暗恋的人,反正谷天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因为郦静才来的,她也不必假装。   “你对那小子还真有心。”谷天佑说:“一年前你告诉我那小子有个娃娃亲的未婚妻时,我还以为你会死心呢,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傻丫头,单纯没心眼、专情到没药救。“你来这里聊的都是他的事,要我说嘛,真的喜欢干啥搞暗恋,大大方方告白就是!”   楚琬琰只是笑,然后摇头。“我不想成为他的困扰,如果我是他的未婚妻,也不喜欢这样。”那种“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横刀夺爱式爱情,她做不来,如果她抢得来,也许她也不会这么喜欢郦静了。   “那就快快忘了啊!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的条件好,不怕找不到比他好的人。”不是他在说啊,要他再年轻个二十岁,楚琬琰绝对是他会喜欢的型,长相清秀可人,性情活泼大方,很讨人喜欢的啦。   “我啊……会忘了……很快!”   很快是她在说。谷天佑冷哼。   “佑伯。”   “干么!”   “其实,我今天来有件事要拜托你。”   “要我的作品?”其实他早准备好了,每一次都听她在说郦静、郦静、郦静……久而久之,“郦静”就存在在他的脑海中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独持的性灵……感觉就像他真的和郦静相处过。   感觉对了,他就动手了,只是不想太早如了这丫头的意。   “……我打算休学一年。”   “咦?为什么?你成绩很好啊,难不成你家里有什么事?”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不太敢面对谷天佑,他有一双锐利的眼,无论有没有看出什么,她都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心虚,于是她佯装欣赏盆栽,但心里却非常忐忑。“那个……我……”   “丫头,有什么事快说!”急死人了!   深呼吸,一本正经,脸上还有掩不去的红晕。“我怀孕了。”   “……”他耳背吗?方才好像听到什么可怕的字眼。   “我说,我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她一字一语清晰的说。   “……为什么会怀孕?”他知道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楚琬琰暗恋郦静不只三年,到现在心里还是只有他,他一直在想,像她那样死心眼的人,恐怕不容易再爱上别人了,可是、可是……她现在却告诉他—她、怀、孕、了   “就……就怀孕啊……”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谷天佑毕竟见过世面,他很快的冷静下来,小心的问:“孩子的爸是谁?”   “……郦静。”   “咦?你终于告白了吗?”谷天佑转忧为喜。“你这丫头,就说嘛,咱们琬琰丫头秀气又温柔,只要下功夫,哪一个男人不动心!哈哈,孩子都有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告白,也不会有婚礼。”   “别告诉我,又是什么酒后乱性,打死不负责的梗。”   “不是、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你知道我性子急,别让我一直猜!”   “我当了代理孕母。”   又是平空一记雷啊!   代理孕母?就是那种拿了钱,把别人的蛋当自己的蛋在孵的那种工作?   这下连见过世面的谷天佑也忍不住瞠目结舌。“你你你……你缺钱吗?还是脑袋有什么问题?没勇气告白,却有勇气怀下那个男人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   “你呆啦去!去把孩子拿掉,两个多月还来得及!”   “不要!我是想请你收留我,因为这地方隐密。”   谷天佑又是一阵傻眼,声音略微提高。“当了代理孕母,好的雇主该负责一切开销,把你安置好,给你最好的环境待产吧,为什么你得自己找地方住,偷偷摸摸的把孩子生下来?”   楚琬琰低着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这样真的很麻烦你,如果不行,那我另外找地方住好了。”   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休学了!这个呆瓜!“丫头!”他的屋子够大,别说收留一个她,就算二十个也没问题,但这不是重点!   “这孩子是美好的回忆、珍贵的纪念,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把郦静彻底的忘了。”   “这是什么怪想法。”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过。暗恋一个人的心情,感觉上什么事都是偷偷摸摸的。偷偷的窥视他;偷偷走着他走过的路线,假装他就走在身边;偷偷的记住他的喜好、他写白板时习惯—左手拿笔写字,另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口袋的小动作、总共叫过几次我的名字、他的喜怒……什么都是偷偷的。这样的甜蜜,有时很心酸。   “而今我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孩子,我这样珍视的宝贝一旦离开我后,郦静也一样会很宝贝他,感觉上就像……我们同时很宝贝着一样东西,一想到这里,我就很满足、很感动。”   “这样就不心酸?”谷天佑实在想不透!这丫头的倔强和毅力他见识过的,下定决心的事,改变主意的永远是别人。他无法劝她改变主意,又不放心她搬到其他地方去。“……生孩子可是人生大事,你可要想清楚。”这样的事,想必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吧?   “我想清楚了。”   谷天佑无奈一叹。“……随便你了。”   楚琬琰感动的红了眼眶。“谢谢。”   她轻抚着肚子,想着方才谷天佑说的话—没勇气告白,却有勇气怀下那个男人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其实代理孕母是真,可她对于忘年之交还是有说不出口的秘密。   郦静的未婚妻找代理孕母,并不是像“正常孕母”,只提供子宫孕育受精卵,而是要“顺便”提供卵子,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很在意她是不是完璧,确定之后,她居然还要她“完全”的代替她。   三个月前,某个郦静喝得醉醺醺的夜,在他未婚妻的安排下,她摸黑上了郦静的床。   以成熟男人渴求女人的方式,郦静热情的拥抱她…… 第1章(1)   六年后 台湾   早上将近六点,满街的霓虹都褪去了声光彩衣,恢复了短暂的安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潮慢慢再现。   这个时候除了市场、早餐店、24小时的便利商店外,很少有店家会营业。   一家位于办公大楼附近的知名咖啡馆“收容所”,因为也提供早餐服务,所以此时也正忙着准备工作,即使铁门只拉起一半,透过玻璃落地窗,仍可看到里头员工忙碌的身影。   只是今天的收容所咖啡馆彷佛特别热闹。原来大伙儿之前拿女老板京德的情事开赌盘,现在结果出来了—下注买她带回极品男的那方正乐得数钞票,买她再度遇上烂男人的也愿赌服输,奉上钞票,真心祝福。   这头京德、于晓璐和遐龄正笑闹喧哗之际,楚琬琰啜了口京德为她泡的咖啡,面带微笑的看着好友们,心中的烦恼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三年前她回国任职,在医院创立纪念日的酒会上,透过院里的同事介绍,认识了同事的小学兼国中同学,翔达企业少东,盛睿云。   初次见面,他就坦率的表达对她的好感,她则微笑婉拒。   之后他放缓了步调,和她从朋友做起,默默陪在她身边,不给她任何压力,他对她的心意,她既感动,却也觉得亏欠。   这份亏欠,让她清楚的知道,她还是没办法打开心扉接受其他男人,盛睿云对她来说依旧只是朋友,一个她喜欢的朋友。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觉得找个时间她得再次清楚的拒绝他,不忍这样的好男人,没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相伴。   前天他生日,在许多的朋友起哄下,有几分酒意的他被拱着告白,在他诚恳认真的注视下,她无法说出“不”字,只能低头不语,没想到这个动作竟成了默许。盛睿云开心的抱着她转了又转,彷佛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他的惊喜落在她心底,成为最心酸的无奈,在这种情况下,她更说不出口。   失眠了两晚,她一直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接受盛睿云……她喜欢他,真的!只是总觉得……这样的喜欢会不会永远只是喜欢而无法更喜欢呢?他的感情,她能回应的又有多少?这种基础毫不稳固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她有着很深的犹豫!   几经考虑,她最终还是决定拒绝。只是这个时候,盛睿云却刚好要到英国考察,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国内。   她送他到机场,临行前他似乎隐约感觉到她仍摆荡的心,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爱情可以很美,要完整才美。等待不是坏事,如果可以盼得月圆。他一向是个挑剔,凡事力求完美的男人,他只要完整的。   他在暗示她,交往的事她可以再考虑,下定决心就成为男女朋友,如果没有,就退回原来朋友的位置。   虽然这件事目前可以暂缓下来,可楚琬琰仍是一点也不开心。   七点整,京德将铁门完全升起,然后继续和姊妹淘聊天。这时门上的花铃传来悦耳的声音,客人上门,大伙一致开口,“欢迎光临!咦?”   一个手上抱了只彼得兔布偶的粉雕玉琢小女娃推开了玻璃门,正好奇的东张西望,活脱脱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那般可爱讨喜。   小女孩年约四、五岁,偏圆的小脸,大大的眼,挺直的鼻加上红嫩的樱桃小口,黑亮的长发上戴着一只粉色蝴蝶结发箍,白皙的皮肤透着玫瑰红,一身材质绝佳的可爱童装,背上还背了个名牌的小背包,看得出来家境不错。   “好可爱的小女孩!”京德惊叹。   “彼得!是彼得!”于晓璐开心的低呼!   所有的人看向她。“你认识那小女孩吗?她叫‘彼得’?”   “不,我认识的是她手上的兔子,它叫彼得兔!”不减开心的宣布。   顿时翻白眼的翻白眼、无言的无言,这个少根筋的,为什么她总有“模糊焦点”的本事?   京德再度看向小女孩。“好漂亮的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遐龄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楚琬琰。“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和琬琰很像吗?不,进阶版的!”   “什么意思啊?”   “她比你漂亮!”   “她一定有个帅哥老爸。”楚琬琰笑着说。   “你为什么不说她有个比你漂亮的妈?”遐龄凉凉的吐槽。   楚琬琰笑嗔道:“嘴巴真坏,这样欺负我!是啦,小女孩的妈一定是个美人!”   因为咖啡馆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京德几个人也不再开玩笑,开始忙碌起来。   孩子王的楚琬琰快步走向小女孩,牵起她的手,小女孩只是好奇的看着她,并没有拒绝,她将小女孩安置在入口处的座位,方便她的家人看到她。“妹妹,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女孩看了看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玩着胸口的蝴蝶结不回答,她密长的睫毛扇呀扇的,扇得楚琬琰心都软了。   好可爱喔~好想骗回家养!   不说话?没关系,身为小儿科医生的她,多得是让小孩听她的话的“法宝”。“你手上的兔子叫彼得兔对不对?”她拿出钥匙圈,上头有只缩小版的彼得兔。“你看,你有的,阿姨也有。想不想这只小彼得兔和你的大彼得兔作伴?”   小女孩一听,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终于正视楚琬琰,然后害羞的说:“阿姨好漂亮!”   小女孩嘴巴真甜。“你也好可爱。”   然后小女孩认真的说:“她不叫大彼得兔,叫珍妮弗。每只这种兔兔都叫‘彼得’,一点也不特别。”害羞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只的彼得兔。“好小只,珍妮弗可以当姊姊了。”   这孩子真有自己的想法。楚琬琰解下了小彼得兔。“这个可以送你哟!”   小女孩脸上有一瞬间的开心,之后又敛起笑容,摇摇头。“谢谢,可是爹地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小女孩想必来自于一个家教严谨的家庭吧?好乖!“你爹地呢?”   对厚!小女孩太可爱了,她缠了她那么久,都忘了这么小的孩子不太可能自己到咖啡馆,应该是跟着大人来的,可小女孩进来了那么久,还是没看到她的爸爸妈妈来找她。   突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莫非……小女孩走失了?不会吧!她没有迷路小孩会有的失措慌张。   “爹地很忙,他不会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来找人。”   “找谁?”   “楚琬琰阿姨。”她看着她,眼底有着好奇,还有一点……兴奋。   “咦?找我的?”楚琬琰看着小女孩,心中古怪的想。她认识这个小女孩吗?她的病人?不,这么漂亮的小孩她没道理没印象。她认识孩子的父母吗?仔细看小女孩的模样,她有哪个朋友和这个小女孩长得像吗?   她觉得她还比较像她呢!   到底是哪个混蛋又把小孩丢过来了又?没错!因为她是孩子王,特别喜欢小孩,医院又设有员工的托儿所,因此,她的朋友中还真的有那种夫妻去渡假,就把小孩丢给她的!而且还不只一次!   只是那些小孩都是熟面孔,没有这一个啊。   小女孩很有礼貌的说:“楚阿姨你好,我叫苏蕊,今年五岁。”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这是爹地要我交给你的。”   苏蕊?她爸爸姓苏?她的朋友中姓苏的……   苏登财苏医生吗?不对,他都六十好几了,这小女孩若是他女儿,强悍的苏太太会提前了却他的余生。   楚琬琰满腹疑惑的把信打开来看。打字信   楚医生展信悦:   小女苏蕊就拜托你数日。   一个忙碌的父亲留   楚琬琰看完信只想飙粗话!香蕉你个番石榴哩!这是什么请托信?他忙碌,她就很闲吗?什么理由也没说,甚至连个名字都不敢留!   是什么样的父亲这么不负责任?居然就这样把小孩随便交给别人照顾?而且不是一、两个小时、半天,还数日呢!他就不怕她缺钱用把小孩给卖了   楚琬琰咬着牙很难不生气!   看她似乎不高兴,苏蕊小小声的说:“楚阿姨,不可以吗?我不可以跟你住几天吗?”大大的眼透着无言的恳求,直看着她。   直接拒绝好像在欺负小孩,楚琬琰在心中一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阿姨对你爹地有些生气!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无法向一个小孩子解释大人不负责任的行为,更何况是对女骂父。只不过,小女孩早就知道她会被带来这里吗?又……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怕生?   不、不对!她对她就是楚琬琰一点也不怀疑,甚至一开始就确定她是她要找的人!“苏蕊,你……认识我吗?”   美丽的小脸绽出害羞的甜笑,点了点头。“认识。”   “怎么认识的?”   低着头玩彼得兔,小小声的回答,“秘密。”   小女孩的样子让人无法再追问下去。好吧,用另一个方式问,“你爹地很忙吗?”   “嗯,很忙很忙,我最长有六十一天又十二个小时十二分没有和他见面,不过后来,我每天晚上都可以见到他。”   六十一天又十二个小时十二分?楚琬琰暗暗心惊!是小女孩对数字太有概念,还是她胡诌的?日、时、分都能分清楚,小女娃是天才吗?而且六十几天没见到面?她爹地是做什么大事业,会忙到两个月都没办法抽空陪女儿!   “你妈咪呢?”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奶妈带大的。奶妈很疼我,会陪我玩,可我还是想要爹地陪,只是爹地很忙很忙,我不敢跟他说我想要妈咪。”苏蕊看着楚琬琰。   同情心泛滥,楚琬琰难过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女娃。   “楚阿姨,这几天你不要追问我爹地和我是谁,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小孩一样疼爱?几天后我就会离开了,不会麻烦到你。”   楚琬琰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苏蕊的话让她很心酸。对于苏蕊以及她的父亲,她当然有很多疑问,可是……如果小苏蕊只是想要这几天能有妈咪疼爱的感觉,她一定会尽全力满足她。   楚琬琰压抑住满腹狐疑。“好吧!就这么办!这几天你就暂时住我家吧!”   “真的吗?”藓蕊开心的笑了,嘴角右边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看着那旋小梨涡,楚琬琰更是完全投降了!   梨涡啊……有着她最美好的回忆。很多年前,在她最喜欢的男人脸上,也有着一边的梨涡,那男人表情少,更遑论笑,所以她在他脸上看到梨涡的机会很少。   那一天是星期四,有他的课。她笔记上画着粉红色的“”型记号,然后因为他的笑容,笔记上多了朵玫瑰花,还写着—在单恋孤独而寂寞的路上,有着玫瑰花陪伴,我的孤单不孤单。   只是玫瑰开在单恋路上的机会太少了,像是早预言一个人走完的结局。   小苏蕊真是选对时间来了。   平常她是个工作狂,只要能工作就不休息,可她待的毕竟是大医院,医院有规定的轮休日,再加上同科的医生要是有事不能上班,总会想到她,结果她累积了不少假,主任放话,她再不找时间把假消化完,就要强迫她放假了。   于是她大方的放了五天假,有充裕的时间可以陪苏蕊。   相处了两天,她发觉这个小女孩真是太有她的缘了,甜蜜、乖巧又懂事!   苏蕊说她不想吃外面的食物,她就带她去市场买菜,几乎每个卖菜的人都会称赞一下—   “你女儿啊?好漂亮!”   “果然妈妈漂亮,女儿就漂亮!”   “哗!这小女生长大要当明星的,真漂亮!”   楚琬琰得意的笑着,压根儿忘了苏蕊不是从她肚皮蹦出来的。   买好菜回到家,楚琬琰难得大秀厨艺,而嘴甜的小美女不停地赞美着每一道菜都好好吃,让她得意得即使不当医生,要她当专属的煮饭婆都愿意!   饭前洗手,饭后马上刷牙,举手投足像个小淑女,而且吃东西规规矩矩,也不会掉饭粒,楚琬琰更加确定苏蕊是来自一个有良好家教的家庭,只是这样的家庭,父母却做出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不负责行为   啧!不是说不要想了吗?   用过了午餐,当她陪苏蕊看电视时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平常她很少看电视,有的话也只有看新闻,因此电视一打开就是新闻台,那是一则关于医学的报导,报导前言是什么她没听到,只听到—想必这手术理论将为心脏病患带来新契机!   重点似乎也不在这则医学新闻,而是镜头带到医学学术研讨会中的几位名医教授。在数字年过半百的国内心脏权威中,有一个高身影特别显眼,除了他太高之外,也因为他的年轻,以及过份轩昂帅气!   也不知道是现在新闻习惯追着帅哥美女跑,还是怎么样,那个帅哥医生有好几个单独的镜头,拍摄的感觉不像在拍一则医学新闻报导,反而像在拍偶像明星动态。 第1章(2)   是……是他楚琬琰眼睛眨也不眨,怔怔然的盯着电视屏幕。   原来……他现在在国内莫名的,楚琬琰心里又是一阵激动,眼眶不自觉红了,连眼泪夺眶而出都不自觉。   “楚阿姨?”   楚琬琰心口一跳,拉回心神,她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小苏蕊?胡乱的抹去泪水,有些尴尬的笑。“那个……方才电视里有个人长得很像我以前喜欢的人,那个人……我真的真的好喜欢……”说这个没关系吧?如果连对一个陌生小孩都得撒谎,日子真的很难过。因为太过激动惊讶、心酸慌乱,以及……想念,她的心短暂的处于无防备状态。   “是刚才那个医生大帅哥吗?”   楚琬琰心一跳,震惊的看着她。“咦?你……你知道?”   “里头的医生都好老,楚阿姨眼光没那么差吧?”若无其事的啜了口巧克力奶茶。“那种帅哥我也喜欢喔!”   楚琬琰笑了。真是人小鬼大!苏蕊明明还是小不点一个,怎么说起话来却像个小大人?看来这个孩子除了智商惊人,想必有个特殊的成长环境,逼得她不得不早熟吧?“等到你可以谈恋爱,那个大帅哥也跟那些好老的医生一样了。”   “那我让给你!那个大帅哥让给你追。”   楚琬琰笑了,拍拍她的头。“童言童语。”   “你很喜欢的,不是吗?是你我才让的。”   被逗笑了,说得好像帅哥本来是她所有,因为她,她才大方出让。楚琬琰对她眨眨眼。“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以前我喜欢的那个帅哥,我都是偷偷的暗恋他。”   “什么是暗恋?”   “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他。所以,如果有一天我遇到那个帅哥,我才不要追他哩,他追我才差不多!”   “他主动追你,你就要他吗?”   装模作样的摩挲着下巴,“唔……考虑!”   那个男人—郦静追她?太天方夜谭了,想都不敢想。   “那个人很跩喔,不会轻易追人的!”   楚琬琰吃惊的看着她。“你……你认识他?”   “美女帅哥不都是这样吗?很难追的。像我就拒绝了一大群的男生啊。所以,帅哥要主动追人,一定是下定决心了。”骄傲的扬高下巴,跩的咧!   楚琬琰失笑。“是、是!小美女是很容易揣测大帅哥的想法的。”咦?奇怪了,是角度问题吗?她怎么觉得苏蕊某个角度看起来,还真有郦静的影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小苏蕊看向她。   “嗯?”   “那个帅哥如果追你,你会接受吗?”   “啊?”话题还没结束喔?呃欸~她很认真的在等着她的回答呢!硬着头皮,她答道:“嗯,那个……好吧!他如果追我,我一定SayYes!这样可以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跟她秀成语。相处这段时间,楚琬琰已经不再对小苏蕊“超龄”的言行举止吃惊了,但还是觉得很特别!   小苏蕊知道的中文语汇和成语不少,连英文也说得极好。五岁大的孩子……有点可怕!   “女生都怕胖。如果你说的话没做到,当心食言而肥。”   哇哩咧!五岁娃身体里头是不是躲了个大人的灵魂啊她对小女孩的家人更好奇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起逛街、买衣服,吃好吃的冰淇淋……晚上楚琬琰还带苏蕊去逛小朋友都喜欢逛的夜市,这个没看过、那个没吃过,小苏蕊对每样东西都好好奇,从她红扑扑的脸就看得出来她有多开心!   她带她吃了几样有名的小吃,为两人买了同款的可爱睡衣,夜市的可爱彩球发饰比起她头上的昂贵发箍更吸引她……一路吃吃逛逛,到了十点半左右才回到家。   “好玩吗?”楚琬琰好久没这么放松了,而且苏蕊好像真的玩得很开心,她脸颊上的玫瑰红一直没有褪去。   “好玩!”苏蕊才刚说完,就突然用手捂着胸口,脸上有一瞬的不适。   “苏蕊?你怎么了?”   “没、没事。”   “……那好吧,先洗个澡,然后我再说故事给你听。”   苏蕊拿好换洗的衣服,走到楚琬琰面前,“阿姨,你帮我洗好不好?”   楚琬琰怔了下。也对,五岁的小朋友,洗头洗澡对他们而言还是有难度的。“……嗯,好啊。”   帮小苏蕊洗澡时,她发现她胸前的手术疤痕。“这是……”疤不小呢!是动了什么大手术吗?   “这个啊……车祸留下来的。”苏蕊有些心虚的回道。   楚琬琰没有多想,只是轻轻的抚着那道疤。“当时一定很痛很痛吧?”   小苏蕊笑了笑。“……早忘了。”   “勇敢的苏蕊!”   放了满浴缸的热水,帮苏蕊洗好澡后,先让她进浴缸泡澡。苏蕊看着那热呼呼的水,眼睛都亮了!“咦?我可以泡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这么问?   苏蕊马上一脚踩入水中,缓缓坐到浴缸里。“哗,好棒!”爸爸和奶妈都不许她泡澡呢!   接着换楚琬琰洗,她先洗好头发,再将身体打湿,准备要抹沐浴乳时,她发现苏蕊正好奇的盯着她的身体看。虽然是同性的小女生,楚琬琰还是有些尴尬。“苏蕊,你在看什么?”   “看不出来阿姨的ㄋㄟㄋㄟ这么大!”   楚琬琰红着脸,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不自觉加快洗澡速度!不过这个时候如果什么话都不说,感觉更奇怪,而且小女生显然对她的身体很好奇,一直盯着,不行,她得找话题!“那个,平常都是谁帮你洗澡?”   “奶妈。奶妈很胖,ㄋㄟㄋㄟ垂垂的,很像木瓜,腰上面有好多圈的肥油,好像米其林娃娃上挂了两颗木瓜……”苏蕊钜细靡遗的形容着过胖,且有了相当年纪的奶妈的身材。   楚琬琰忍不住笑了,摇摇头,小孩子的形容真是……传神!匆忙的洗好澡,赶忙围上大浴巾,她突然有点庆幸和小苏蕊一起洗澡的机会不多,否则……   “——对了,爹地在家,他也会帮我洗澡!我爹地身材可好了!”   苏蕊的爸爸?楚琬琰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她不会……   也要很仔细的形容吧?“那个……”奶妈也就算了,如果连人家的爸爸……感觉似乎不太好。   “我爹地身材好得像米开朗基罗笔下创世纪的亚当喔!”   楚琬琰神经紧绷,以为她会说出多可怕的话!还好嘛,有气质多了!不愧是小天才,连米开朗基罗、亚当都知道。   “不过爹地没那么胖,腿也修长多了。”   “喔。”脑海中浮现亚当变瘦,腿变修长的画面……唔……那身材真的不错喽?比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眼光。   真是!小孩子的话她也相信!她会不会想太多?!   “最重要是,他的小鸟没那么小。”   楚琬琰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正要走出浴室,苏蕊的这句话差点没让她直接往前一摔,这小丫头还是没忘了向她投掷威力弹!楚琬琰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后开口:“你……你再泡一下,我先去把头发吹干。”   楚琬琰一面吹着头发一面想着苏蕊的话,脸上的红晕始终无法褪去,更要命的是,中午看了那则新闻,郦静的身影很主动的出现在她脑海中,然后又很主动的剥个精光,多年前数个销魂的夜晚又悄悄的在脑海中放映……   还记得,那时候她因为是郦静未婚妻的替身,总是在他微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交欢,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感觉得到他有副好身材,他修长有力的手温柔的在她身上游走,每到激情时,她总忍不住攀住他厚实的肩、他偏细却有力的腰……她记得他的感觉、他的气息、他吻她的温柔、他在她体内的律动……以及巅峰处他低喊着别的女人名字的痛!   楚琬琰用力的甩了甩头!她是怎么了,不是很久很久不曾再想起这些了,久到……她以为早遗忘了,而今一想起,才惊觉,原来她什么也没忘!   真可笑也很可悲,对吧?   关掉吹风机,她想到要去叫苏蕊起来了,怎知才走到浴室门口,就看她一脸痛苦的抚着胸口,蹲在门边。“阿……阿姨……”   楚琬琰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抱起她。“苏蕊……苏蕊!”   苏蕊苍白的唇动了动,说了一串数字。   “电话吗?谁的电话?”   她嘴巴又动了动,仍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个字:“……药……”   药?楚琬琰赶忙跑到房间,把她小背包里头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果然看到一小瓶药,看到药名,她立即怔愣住。   那是心脏病患随身常见的药!她赶忙倒出一颗,冲回浴室门前,往她嘴里塞。   过了好一会儿,苏蕊的呼吸总算比较正常一些,但她仍痛苦的直皱眉,楚琬琰先将她安置到床上,才拿出手机、拨打方才苏蕊背出来的号码。   手机在响了数声之后才有人接,楚琬琰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介绍自己,只好说:“我叫楚琬琰,是苏蕊的朋友,她背了这支电话给我,请问,是苏蕊的家人吗?”   “她怎么了?”   这声音,好像、好像某人……她没多想的回答。“她心脏病发,吃了药,目前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不过脸色还是苍白。”   “你们现在在哪里?”   楚琬琰直觉回答,“我家。你要来带她吗?”她把住址告诉他。   “我半小时后到。”   结束电话后,楚琬琰还是怔怔然的。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只是声音像某个人,为什么她的心却跳得好快好快,就像……当年有郦静的课的日子,随着上课钟声响起,随着郦静脚步逐渐接近而失了速的心跳…… 第2章(1)   她有病!果然有病!不但产生“幻听”,而且有严重幻觉!   从结束通话后大约三十几分钟,果然有人来按对讲机,隔着对讲机她问:“苏蕊的爸爸吗?”应该是她爸爸吧?   “是。”   按下闸门键没多久,有人按了她家的电铃。楚琬琰将门打开,但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高个儿时,平时还算得上灵活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瞠得老大,嘴巴久久合不上,甚至连声音也突然罢工!   “苏蕊在这里,我应该没有找错家吧?”没有“确定”的再看门牌号码一眼,一双单眼皮、有型凤眼,反而紧盯着楚琬琰的脸。   “……苏……苏蕊在里面。”   “不请我进去坐?”   她默默的让出通道让他进门!   楚琬琰脑袋还是一片慌乱,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年不见……不!她以为这辈子大概不会再见面的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还是苏蕊的爸爸?!那么,那么苏蕊是……是……她的女儿?!   天!今天大概是她这二十多年来过得最刺激的一天!   郦静随意打量一下这算得上宽敞,也颇有品味的空间,然后在舰灰色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苏蕊呢?”   “在房间,吃了药,睡着了。”和郦静相处曾是她最希冀的事,可现在……她却觉得很不安,只希望他赶快离开。“你要带她走了吗?”   “我以为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那个……老师……老师最近好吗?”当年的事他应该……应该不知道。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把苏蕊交给她照顾?即使曾经算熟,但那么多年没有联络,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常到收容所咖啡馆……   一想到这些,她就很不安!   “还不错,不过,我不习惯仰着头和人说话。”   楚琬琰忙坐到他对面,双手不安的放在膝上,下意识的扭绞着。“老师怎么会来台湾?我……我看到新闻了,是医学研讨吗?”   “那只是‘顺道’,即使没有受邀来演讲,我还是会带苏蕊来。”习惯性的抚着左手小指上的银圈。   “……”楚琬琰的心狂跳,一张脸像火在烧。   “不问我为什么吗?”他盯着她看。   “老师……”   郦静径自开口,“我和前妻在四年前离婚了,原因很老掉牙,她有了喜欢的男人,更令我讶异的是,他们早有了孩子,年纪还比苏蕊大。”   他和宋芳敏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也许是因为这样,他一直宠着宋芳敏,把她当成未来的妻子疼爱,心里也一直只有她一人,即使后来有不少美丽的女子向他示好,他也毫不动心。   宋芳敏和别的男人交往,除了他之外,她的家人知道,他家人也略有耳闻。没多久事情越闹越大,闲言闲语也传到他耳中,母亲更生气的说,看不出芳敏是这样不检点的女孩,她打算告诉宋家,当年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宋芳敏找他哭诉,说她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怎么被说得这么难堪?之后,在他心情恶劣的情况下,设局将他灌醉,醒来后,两人光着身子躺在饭店大床上,床单上还沾有女人初经人事的证明。   发生了几次关系后,有一天宋芳敏羞怯的告诉她,她有了他的孩子,因为极相信她,对于孩子他当然没多加怀疑。   那段时间他辞去教职,接受国家聘请,成为医学重点研究团队的一员,研究几乎榨干他所有的时间,而且时常当空中飞人飞来飞去,到各国进行交流。   原本想说宋芳敏都有了他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母亲对她的印象应该会好一点,可令人意外的,准婆媳俩的关系仍然紧张。   宋芳敏也说住在他家压力好大,不得已,他只好让她住回自己家,麻烦宋妈妈多照顾,两人先去登记结婚,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补办婚礼。   一切是这么的理所当然,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从宋芳敏怀孕后,两人不再有亲密行为,若是因为怀孕初期荷尔蒙改变,也不算奇怪,待稳定后就能恢复正常吧?但一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转眼间苏蕊都两岁了,夫妻俩还是过着有名无实的生活。   一次被拒绝,两次、三次……久而久之,他也冷了,先不论他是个骄傲、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这种本该你情我愿的鱼水之欢若强求,那就索然无味了。   楚琬琰对这样的结局讶异不已。“离……离婚?为什么?宋小姐……宋小姐……不,师母很爱你的。”   郦静淡淡的说,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某次会议临时取消,我提早返家,没想到竟亲眼目睹我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缠绵。   “她很大方的坦承,说她曾经喜欢我,可我这种冷冰冰的骄傲个性谁也受不了,而且她还说早在高中时,她就有了交往的对象,是因为家里反对,恋情只能地下化。   “当年她会和我结婚,其实是因为当时她家经营的饭店资金缺口不小,非常需要郦家的金援,如果那时没结成婚,我家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外遇事件爆发出来后,宋家二老亲自到郦家道歉,希望郦家能看在他们两老的份上,原谅他家女儿,不过郦家二老只是冷眼旁观,全权交由他自己处理。   只是他的心早就冷了,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平常互当空气,早该结束了!   在他毫无转圜余地的坚持下,一个礼拜后他们就离婚了。   宋芳敏和苏蕊一向不亲近,根本不会争取她,这件事他没深究,却隐约觉得奇怪,一直到苏蕊发生车祸,需要输血,他才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她是AB型!   他是A型,宋芳敏是O型,怎么可能生出AB型的小孩?!苏蕊是谁的孩子?他有些悲哀的想,不会连孩子都不是他的吧?   后来听母亲说,当年宋芳敏外遇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不久就传出她怀有身孕,之所以对她的态度还无法改变,是因为她也怀疑孩子不是儿子的,于是她偷偷替苏蕊做了DNA亲子鉴定,确定苏蕊和郦静父女亲子关系是确立的。   那是离婚后他第一次去找宋芳敏,要她对孩子的血型做个解释,刚开始她当然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吐实,他只好威胁她,郦家之所以在和宋家当不成亲家后仍没撤回当年的金援,是他看在两人青梅竹马的情份上,如果她连这样的事都要隐瞒,他随时可以请父亲撤回那笔钱,宋家这几年情况虽然好转,可一次撤出六、七十亿的余额,情况还是很危险!   支支吾吾了半天,宋芳敏才把当年找代理孕母的事说了出来,她越说,郦静的脸色越难看,可她怎样也不愿透露那个女人是谁。   至于会有代理孕母的线索,那又是另一段奇遇。   楚琬琰听了郦静说的话,脸色也很难看。“原来……原来她也骗了我!”   “嗯哼,她骗了你什么?”   “她骗我说她无法生育,她……”   宋芳敏有一次私下约她出来,很苦恼的告诉她,说她和郦静即将结婚了,可碍于她无法生育,郦母一直阻碍他们结婚,所以他们打算找代理孕母。   她还说她打算把郦静灌醉,让两人摸黑成事,郦静虽也赞同这种做法,可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免得日后尴尬。这些她都接受了,没想到……   原来她不是不能生育,只是不爱郦静!   “然后呢?”   楚琬琰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就要脱口而出,连忙住嘴,心忍不住狂跳着,她不安的看了郦静一眼。   “为什么不说下去?”   “……”老师他……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郦静叹了口气,“原来打从一开始和我上床的人就不是宋芳敏,而是你……”   楚琬琰整个脸都红了。“老……老师。”   宋芳敏为了让他信任她,为了破除闲言闲语,相信她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就找暗恋他成痴的楚琬琰。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抱了她,让她怀孕、休学,生下苏蕊……   当代理孕母?!想她当年不过才二十岁上下,又是来自异乡的学子,她要承受多少压力?休学的那一年时间,她不可能回台湾,举目无亲的压力……天!   即使在不知情的情况……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我和苏蕊见面?”   郦静也一直以为两人不会再见面了,谁知道……他还是出现在她面前。“就你看到的,苏蕊她……有心脏病。”   “情况,情况很不好吗?”她也有心脏的问题,只是还在吃药就能控制的范围。   “还好。动了两次手术,近期要再安排一次。”   楚琬琰顿时背脊泛凉,眼眶红了,怪不得她前胸有那些疤,小丫头还诓她是车祸手术的疤痕。“……那、那……现在……现在……”她还那么小就动了那么多次刀,光用想的她都心如刀割!   “上个月是她生日,她许了三个愿望。小丫头的愿望都大同小异。可能以前她奶奶告诉她圣诞老公公的故事——只要把愿望写在卡片上,放在壁炉里,圣诞老公公就会想办法实现。   “之后,只要她有什么愿望,就会画在卡片上,自从她认得一些字后,就改用写的,然后藏在壁炉里,只要想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去那里总会挖出一些秘密。”郦静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容。   楚琬琰听着苏蕊的日常生活点滴,心里暖暖的,却也酸酸的。“那么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想看看妈咪,把她生下来的妈咪,想吃妈咪煮的东西、穿母女装出门逛街、一起看卡通、一起洗澡、穿同款睡衣睡觉,想抱着妈咪入眠……她要抱着妈咪告诉她,她好爱、好爱她,她会很乖、很乖,可不可以请她不要不要她?”   楚琬琰越听越难过,眼泪克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当年的事后,我给了她一张你的相片,她要求我送一个相框给她,每天她都会对着相片说话,分享生活点滴。动手术之前,总是不断对着相片说话,彷佛要把想对你说的话一次说个够,后来我才知道,她很怕自己进了手术房后,就再也醒不过来,再也无法和你说话。”   “……”楚琬琰哭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来她也想念女儿,可她没有办法见她,因为那么做会造成别人极大的困扰,于是她只能把满腔的母爱都投注在她的病患身上。   她一直以为苏蕊生长在一个健全温暖的家,没想到这五年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和苏蕊同龄的小朋友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小苏蕊却要把它当成一年又一年的生日愿望!   郦静说她的愿望都大同小异,也就是说,在识字之前,她一次次画着心目中的妈咪,请圣诞老公公让她见到妈咪,但她的愿望总是落空,从绘图到能用文字表达,一次又一次……   然后她病了,终于可以见到妈咪……原来,原来苏蕊对她并不陌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一次一次唤着她,和她分享着好多事。   怪不得她在咖啡馆看到她时,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害怕。   苏蕊好不容易盼到可以见她,可眼前的“妈咪”却只能叫“阿姨”,而且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几天。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妈咪、妈咪——”苏蕊扯着嗓叫着楚琬琰,边喊边找,一个没注意,差点在转角处直接撞上楚琬琰,她吓了一跳,噘着唇,用力的抱住楚琬琰撒娇道:“妈咪!原来你在这里,干么不回答人家?”   和郦静说开后,最开心的莫过于苏蕊,因为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叫楚琬琰妈咪,不过只能私底下,有其他人在时,她还是得叫她阿姨。   爹地说,这样是为了避免给妈咪带来困扰。   她不是很懂,可也隐约知道,这样真的比较好。   楚琬琰听见小苏蕊娇嫩的声音唤着“妈咪”,虽然已经听了好多次,她还是忍不住感动到热泪盈眶,她蹲下身,看着小美女,“我最喜欢听小苏蕊叫我妈咪。”   “真拿你没办法,爱哭的妈咪!”用力抱住她,亲亲她的脸颊。“以后你会听到腻!”   “傻瓜,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郦静排开所有的工作,顶多也只能待在这里一个月,再多不可能了。   一个月后他就要带苏蕊回美国,而她,正考虑留职停薪,毕竟请一个月的长假,又没有特殊或正当的理由,医院是不会准假的。   一个月后苏蕊回美国……这句“妈咪”,就不是这么容易可以听到的了。   她和郦静的关系太尴尬,如果是前妻什么的,要探视孩子还有个正当理由,但她呢?和孩子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和孩子的父亲也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可……她什么都不是啊!连称朋友都勉强!   啊,不要想不要想!要活在当下,把握现在才重要。 第2章(2)   “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苏蕊不答反问,“妈咪,你确定你要烤蛋糕给我吃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直闻到烧焦的味道?”   “呃……我觉得这一次应该可以成功吧。”语气有点虚,更说不出她昨天一再的失败后,还特地请教了于晓璐。   大师指导过的,没道理再失败啊~   “妈咪,你没有忘记吧?昨天那个叫‘蛋糕’的东西烤得太焦,一直冒烟,不但触动了大楼的警报系统,咱们家门口还围了一群热心的邻居和管理员的盛况厚?”   “……”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这么丢脸的说。   小大人叹了口气,很老成的说:“真是拿你没办法!妈咪,在我心目中你已经够完美了,就算不会烤蛋糕,也无损你的完美,我觉得会煮好吃的菜才重要,三餐是每天都要吃的,蛋糕又不一定要每天吃。”   “所以?”   “你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好像也有道理。”楚琬琰忍住笑,她们家的小苏蕊很好玩啊!郦静说她有将近200的超高智商,不必特意把她当五岁的小孩看,她也不喜欢,会觉得幼稚。“那你说呢?接下来你想做汁么?”   “你晚餐多煮一些,我们和爹地一起吃饭。”   “啊?”楚琬琰有些尴尬。“那个,他很忙,我们又没约……不好吧?而且……饭店的外卖比我做的菜好吃……”   “爹地不挑食的,而且他等一下就会过来了。”   “咦?”   “我刚刚打电话给他,他说很担心我的状况,要我问你,如果不麻烦,他可不可以住到这里?我代你回答了,你也这么想。”   楚琬琰怔了一下,不可置信。“……你这样说?”   “是的。”   实际上的版本是,她告诉爹地说,她的心脏好像怪怪的,她知道和爹地一起住饭店,有个免费的心脏权威在身边比较安心,可是她好喜欢和妈咪住在一块。   她爹地犹豫了一下,只问她,这样不会造成楚小姐的困扰吗?她回答,她问过她了。   成!事情就这样了。   事情的顺序不重要,谁假传了什么圣旨也不重要,反正能把自家父母凑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好。   楚琬琰又尴尬又好笑。对于郦静……可能因为他曾是她的老师,加上他的个性冷漠又严肃,她对他又敬又怕,即使喜欢他,但那又敬又怕的情绪可不曾稍减过。   “妈咪。”   “嗯?”   “你还喜欢我爹地吗?”以前她会一直问爹地关于妈咪的事,但爹地始终没能给她合理的答案;问爷爷奶奶,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后她也不问了,也许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只是这一年来,爹地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尊木雕,那个半身木雕像一看就知道是爹地,他常常看着木雕出神,有一次他突然说,再刻骨铭心的爱情,也经不起一再错过吧?   什么意思?她不知道,却隐约猜测,是不是木雕像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而那个故事让爹地连看木雕时的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楚琬琰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毫无防备下,她一阵心慌,脸红心跳的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有个讯息却是再清晰不过!她没有浮出“不喜欢”这样的字眼,反而是像被猜中了难以启齿的心事似的,慌了心神。   她、她是怎么了?!   红着脸,很笨拙的耍冷,“他曾是我的老师,我只知道我到现在还很怕他,哈哈……”   “啧,没诚意。”   这小孩太聪明、太古灵精怪了,真的不能和她谈太多这方面的事!楚琬琰立刻转移话题,“喏,既然你爹地要来吃饭,我们得开始准备了吧?过来帮忙吧!唔……我记得他喜欢凤梨虾球,正好有凤梨和虾……”   说着,楚琬琰又是一怔。这么多年……她以为早忘了……原来她这些年来所做的努力,只是阻止自己不去想,但其实根本没有忘记过。   他喜欢吃的东西是如此,那喜欢他的心情呢?也只是压抑住,而不是云淡风轻的消散了吗?   克制自己别想太多,楚琬琰深呼吸。“小苏蕊喜欢吃什么?今天接受点菜哟!”声音宏亮,像是要把心中的疑云冲散似的。   今天共煮了三莱一汤——有凤梨虾球、菜脯蛋、炒A菜和香菇鸡汤。   苏蕊与其说帮忙,还不如说像只跟屁虫似的,跟前跟后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楚琬琰每完成一道菜就请她先试吃,她活像是美食评论家似的,对每道菜都有讲评,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楚琬琰大乐!   完成了两菜一汤后,最后一道炒青菜,得确定郦静快到了才能炒,要不这种绿色蔬菜放久了,味道不好不说,颜色也会变得难看。   楚琬琰边洗菜边向苏蕊说道:“苏蕊,打电话给爹地,问他快到了没?”因为水声有点大,她根本没听到苏蕊有没有回答。   待她将洗好的菜切好后,转身要再确定,却讶异郦静就倚在客厅通往厨房的转角处看着她,手上还有一束漂亮的玫瑰。   他、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楚琬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厨房里忙,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像拍油品广告、酱油广告的那些“妇女”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那个……请再等一下,马上可以开饭了。”   “有没有花瓶,我先把花插起来。”郦静说。   “你先放着,我待会再插。”红玫瑰?郦静会送她红玫瑰?这位满脑子只有工作的天才学者,根本不会多想红玫瑰代表的意义,大概只是不想只带“两串蕉”过来吧?   只是送者无意,收者多心了。她的脸还是红了。   “等你忙完也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让我也有点事做吧。有花瓶吗?”   “……在客厅的小茶几上。”   郦静走出了厨房,经过客厅时,苏蕊正在看电视,当他走向一旁的茶几时,她突然开口叫道:“爹地。”   “嗯?”   “你衬衫的扣子有一颗没扣。”眼睛仍盯着电视。啧!为什么卡通里的小孩都六岁了,还这么笨?!真是不可思议啊!   “……”   “爹地。”   “是。”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心不在焉的,而且你刚刚站在那儿,另一只手一直敲着墙,原来……和女生说话你也会紧张啊?”   “——苏蕊!”   “我在听。”   “你爹地也是人。”   “妈咪让你变成凡夫俗子了,你在‘某人’面前就不会这样。”某人,严格说来,是“某个”女人,一个双面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一点也不重要!   “……”郦静面无表情的看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有时候生一个太聪明的孩子,真的很不可爱!   “爹地。”   深呼吸。“怎么了?”   突然又转移话题。“我不喜欢被当病人!如果有什么儿童可以参加的活动,我也要去参加。”在美国,她也常常参加活动。她的身体她自己很清楚。上次会突然发作,是因为玩得太疯太累,又泡了太热的热水澡才会这样。   “再说吧。”   “我当你答应了。对了,爹地喜欢吃凤梨虾球我都不知道呢!”   “……谁告诉你的?”因为老妈对海鲜过敏,尤其虾蟹类的,所以家中的厨师几乎都不煮那些食材,记忆中他很少有机会可以吃到凤梨虾球,在美国除非到中国城或中式餐馆用餐,要不然一般餐厅都点不到这道菜,苏蕊应该不知道才对,说到这个,他好像从刚才就一直闻到一股怀念的味道。   “妈咪说你喜欢的,咱们晚餐就有这道菜哟!”   她知道?!对了,依稀记得……她大二时有一次还错把一迭凤梨虾球的做法夹在报告中交给他。当时他以为她喜欢吃,或是准备做给男友吃的,原来……她不知从哪得知他对这道菜情有独钟。   他想起谷天佑曾经嘲讽过他的话——   “……啧啧,那丫头成天郦静长、郦静短的,就算没见过你,我也知道你的喜好,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我说郦大教授,中午要不要上中式馆子吃饭,叫道凤梨虾球配蓝山咖啡啊?”   那样压抑着对一个人的喜欢,她不痛苦吗?   “爹地,你不是要拿花瓶?”   “……嗯。” 第3章(1)   苏蕊参加了楚琬琰任职医院所举办四天三夜的小小万事通活动,带队的大多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苏蕊主动说要参加时,楚琬琰还很讶异,不晓得她怎么知道有这个消息的,后来才想到,某天她的朋友打电话跟她闲聊时,她随口问到小小万事通的活动有多少人报名,可能是因为这样,苏蕊才会坚持要参加。   楚琬琰只好和郦静商量,由于这些活动都属于静态活动,而且和小朋友一起活动,的确有趣多了,加上带队的医生中,有一位是她的好友,这一次的活动,好友七岁的女儿也有参加。   郦静听到她这么说,也比较放心,同意让苏蕊参加这个活动。   帮苏蕊以好友的女儿名义报名,且和医生好友陈明慧嘱咐过苏蕊的身体状况后,小苏蕊终于得以成行。   为什么她不和苏蕊一起参加?因为小苏蕊拒绝有大人陪同,她不想被当成病人,而且那个活动,原则上家长是不陪同的。   早上楚琬琰送苏蕊去医院集合,晚上六点多和她通电话时,她开心的告诉她,那里有好多游戏好好玩,也认识了新朋友。   听到苏蕊这么开心,她也很开心,只是电话挂上没多久,她就开始想念她了,唉……她也真是的!   而且郦静今天有个研讨会,晚上好像会去聚餐,应该不会回来吃饭……   以往明明很习惯自己一个人的,但他们父女俩住进来也不过才一个星期,她竟会觉得现在一个人的时间特别难熬?   一旁插了电的香精灯微微散发着熏衣草安人心神的馨香。   傍晚的时候才吃了一块蛋糕,现在其实还不太饿。   一个人的夜……这个时候很适合和自己干杯!   于是她切了些奶酪和比利时乌鱼子,开了瓶红酒排遣时间……   以往空闲时,她最喜欢享受一个人的宁静,可打从郦静出现后,她好像变得很不习惯原本的习惯。   她喜欢有甜甜焦糖味道的玛琪朵咖啡,但自从郦静住到这里后,她开始煮略带酸味的蓝山咖啡,她喜不喜欢那样的口感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样的味道令她愉快,那种感觉像是重拾了学生时代,每一次送报告到郦静的研究室时的情怀。   郦静睡在对面的客房,苏蕊晚上和她一起睡,母女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只是这样的快乐像是少了些什么,有几次夜里,她起床到厨房倒水喝,总会怔怔然的盯着客房的门看,有时他门缝还透着光,想必还未就寝……那个时候她其实可以为他温杯热牛奶的,可……她却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   怕!怕付出太多,郦静会感觉到困扰,也怕自己和郦静相处得越久,以往喜欢他的感觉就点滴重回……   一起喝着蓝山咖啡,就想着学生时代暗恋着他的心情,吃着凤梨虾球,两个人会同时笑出来,想必是想到错把虾球做法当成报告交出去时,郦静给的评语。   她宝贝的对待他送她的玫瑰,每天细心剪枝、更换干净的水,期待花能开得持久些。为什么?因为她得不到永远,只能抓紧每分每秒。   甚至两人走在一块的时候,她会习惯性的去细数他唤她名字的次数……她喜欢他唤她的名字,好像只要他每唤一次,就能记牢一些,就像学生时代背单字,不停地反复念着,就算哪天真的不能再见面了,也期待他能终生不忘。   苏蕊的问话不时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还喜欢她爹地吗?   答案如此的清楚,她就连想骗骗自己、想装傻都没办法。幽幽的叹了口气,相隔多年,连多年未见的女儿都能再重逢,难道又要开始她的暗恋岁月吗?   有没有这么悲情的人生啊?!一思及此,她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如果又要重来一遍,那种心爱的男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却完全无法接近他、无法表明心意,那样的日子……她会发疯!   多年前的她,和多年后的她,到底有没有成长啊?   暗恋到得严重内伤,时间也不会因此同情你就过得慢一点,何不把握机会,扮演好苏蕊的妈咪,既然是她的妈咪,那么和爹地互动亲密,也是很正常的吧?   管他有没有“假公济私”的嫌疑,这年头,女生只要看上了哪个男人,就算用抢的都要抢到手,更何况她只是没把送上门的好运住外推而已!   就当是给自己机会吧!   保不保持距离,互动冷淡或亲密,反正一个月后,郦静都要回美国,如果这一个月中,她和他有所进展,那当然最好,但如果郦静还是不喜欢她,一切就宣告结束,她也可以真正死心了……   她老是说要活在当下,既然要活在当下,有好事就要及时行乐,不是吗?她何必想那么多、考虑那么多,然后到成为老太婆时才在回忆中扼腕?   没错!就是要及时行乐,人生才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她这辈子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是因为郦静,如今,她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弥补曾经错过的、得不到的,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才这么想,她忽然觉得这星期以来的苦闷彷佛都得到了抒发,她又倒了杯酒,高举酒杯,为自己干杯。   突地,原本独自一人的安静空间里,传来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郦静回来了,他有备用钥匙!楚琬琰马上起身到门口迎接。   郦静打开门的同时,屋里的灯突然全灭,他隐约有看到门内有人,但迈开的步伐却煞不住,两人撞成一堆。   楚琬琰忍不住发出撞疼的闷哼。   郦静撑起身子。“琬琰?还好吗?”   “……嗯……还……还好。”   “怎么会突然没电?”   “……对了,今天有停电通知……我忘了看时间。”以往例行性维修停电通常都在白天,她也没多加注意。   郦静摸黑站了起来,顺道拉起她,感觉她步伐有点不稳,他便用一手托住她的腰。“有手电筒吗?”   大楼照明只剩外面走道上的紧急照明,但那灯光过于微弱,楚琬琰住的公寓又距离比较远,所以房内仍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郦静身上好闻的柠檬薄荷味道有几分诱惑人,楚琬琰壮起胆,将手攀上他的后颈,彼此体温熨烙着,两副身躯贴近。   “琬琰?”他嗅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不自觉的皱眉。   才这么想,有只不安份的手随即抚上他的脸,拂过他的唇、脸颊,然后在他两道英气浓黑的眉宇间逗留。   楚琬琰的声音轻轻的,有些笑意。“呵,果然又皱起来了。郦教授讨厌人家喝酒,总是冷着脸,义正辞严的说:‘当医生的要有自制力,耽于酒精的人,这条路走不长久!’”   即使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什么表情吗?郦静的心情由讶异转为理解,脸部线条慢慢变得柔缓。   谷天佑的话一次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楚琬琰为他做过的事,在她离开美国后,经由谷大师花了近七百个日子陈述。   说来他和谷天佑的相遇也很有趣,源自于大师难得答应某大企业大老赞助的个展中的一个作品。   大师每天说的每句话都是一条线,直的、横的、有角度的……在不知不觉中,细细的线交错成密密麻麻的网,网住了他的心,让他再也挣脱不出了。   他何德何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用她最青春、最瑰丽的岁月如此珍视、如此恋慕。   他是她如此痴恋过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什么情况、听到什么话,他会有什么反应,只是,那段日子距今也有好些年了,她仍记得?!记得他的习惯、他的喜好,甚至他的细微反应?!   是因为曾经爱得太深忘不了,抑或……那个“曾经”从来就没有成为曾经过?   郦静拉下她的手,不免猜想会不会是他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楚琬琰的脸仍贴在他的胸口。“喝了点酒,有点站不稳。”喝酒是真的,用来壮胆也是真的,只是,站不稳?呿,就算现在她头上顶了本书,她都还能走直线。   “心情不好?”因为他们父女的出现,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才不是呢!我只有在考虑事情,或犹豫不决时才会喝一点。”她笑,“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的确。”   “没关系,我给你机会慢慢了解我。”   郦静扶着楚琬琰,朝着印象中沙发的位置慢慢前进,还得小心不要被其他东西绊倒,好不容易摸到沙发,他正准备让楚琬琰坐下来时,也不知道脚踢到了什么,脚步一个不稳,两个人一起摔进沙发,同时发出低呼……   是错觉吗?郦静怔了一下。他的唇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那柔软的触感很像……楚琬琰的唇……是因为在黑暗中,眼睛看不清楚,所以想象力变得特别好吗?   他连忙清了清喉咙,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琬琰,我没压伤你吧?”   “没,那个……蜡烛,我去拿蜡烛。”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她马上翻下沙发,借口要去找蜡烛,手电筒在上次台风时就已经鞠躬尽瘁了,还没捕新货。   她的脸烫得像发高烧,像她这样的人,果然不适合当“小偷”!明明在黑暗中揩油可以揩得很理所当然,再过火的“偷窃”行为也可以推说是因为太暗没看清楚,不小心碰到的……   可是,明明她还有机会再“进攻”,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唉,她果然有色无胆……   虽然是在自个儿家,但摸黑前进,免不了还是会撞到东西,不过幸好还能顺利前进,没多久,便找出蜡烛,只是她的蜡烛是玫瑰造型的精油蜡烛,那是她平常在疲惫或焦虑时,替自己舒压用的。   她又摸到一个双层透明花型玻璃盆,装入半盆的水,点上两朵香精蜡烛,水波掩映着烛光,一室的黑暗总算出现“曙光”,接着她便抱着玻璃盆走回客厅。   郦静看着她手上的蜡烛。“你的蜡烛很华丽。”   楚琬琰笑了。“抱歉,我这里只有这种的。很赏心悦目吧?”   “烛光在黑暗中不都一样?这种不持久吧?”   楚琬琰失笑。男人永远不会懂女人的衣服为什么总是少一件,为什么对珠宝爱不释手,当然,他们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些可爱、造型美丽的东西总是让女人们趋之若骛。   “是啊,不过,你不会希望这次停电会停一整夜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以后会记得买拜拜用的大寿烛,三十斤的,听说可以点个把个月。”说完,她马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看着郦静,本以为他又要皱眉了,怎知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她不免有些尴尬。“那个……你在看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文静的女生,现在才发觉你其实满活泼的。”   楚琬琰倏地脸红。“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孩子王一个。”   “又有新的发现,你很适合当小儿科医生。”他抚着尾戒思索。   “是啊,名正言顺的当孩子王。”她看着他抚着尾戒的动作。“之前就想说,你手上的尾戒很特别。”   “一个朋友送的。”那个朋友……她也熟。这戒指还有名字,一个很有意义,可不见得能“成真”的名字。   “好看,很适合你。”   郦静取下尾戒,递给她。“戴戴看。”   楚琬琰拿过别致的白金戒指往小指套,空空松松的,她失笑。“……太大了。”如果是中指……就刚好吧?轻叹了口气将戒指还了回去。   郦静收回了视线,看着微微摇晃的烛影。“刚才你说,只有在犹豫不决、考虑事情的时候才会喝酒,我有点好奇,在一身的酒味后,你决定了什么?”   决定了什么?   唔……这是个好问题!问题是,有些事情虽然决定好了,但还是比较适合只有自己知道吧?例如:决定去行窃、决定离家出走、决定和烂男人分手……以及,决定要去拥有一个男人,即使只有一个月都好!   烛光的亮度足够明显照出两人的表情,让她没办法打马虎眼,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刚刚她是真的挺有决心的,甚至也表现了相当的勇气去……揩油。   但真要她说出口?她心脏不够强。   啊,是烛光太亮了,一定是这样!   郦静等着她的答案。“怎么不说话?当然,如果是你的私事,你可以选择不说,但如果是关于我或苏蕊,我希望我能知道。”   楚琬琰看了郦静一眼,又连忙低下头。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她习惯性的又玩起自己的手,玩起了常常骗小朋友的手影游戏。   将左手除了拇指外的四指打直,右手四指握在左手虎门的位置,两手的拇指交叉着,然后左手小指上下移动,从墙上的影子看来,就像只吠人的小狗。“小狗、鸽子、兔子……手影很好玩,这种小游戏,让一些脑袋转得快的编剧,把原理运用在电影上,正在跳舞的男女主角,女主角像这样凑近……”她指着墙上的影子。   郦静直觉的看向墙上的人影,楚琬琰趁机凑向他,此时墙上的男影被吻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尴尬的往一旁挪了挪。   他的反应让她忍不住失笑,却也在心中重重叹息,有些受伤和恼火。“你的反应和电影中的男主角好像,唯一不同的是……电影中的男主角是喜欢女主角的,被‘窃吻’后,他其实是开心的,而你……”不知道突然打哪来的勇气,她将手伸入水盆,舀起一些水,洒向蜡烛,灭了烛光。   “琬琰?”感觉到她气息的接近,淡淡的酒气、浅浅的属于女性的幽香。   “……你方才不是问我问题?现在我可以回答你——那是我的私事没错,可是是关于你的。”   “我听。”   他肯听,那么她要说什么呢?   楚琬琰摸索着他的脸,直到抚摸到他的唇,她便精准的吻住,轻啄浅吻。“这是我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多年后再见面,我还是想这么做,你会怕吗?”   “……怕什么?”他的声音沙哑,气息有些不稳。   “怕被我缠上、怕被我的视线追随着……怕——被我恋慕着。”为什么说这些话时,她会这么激动、这么心酸?“如果……如果真的有圣诞老人,写下心愿放在壁炉里,就可以成真,我倒是想试着写下愿望。”   “你想许什么愿?”   “我想被你拥抱,紧紧、紧紧的拥抱着,在你明明知道怀中抱着的是个叫楚琬琰的女人,仍不会放手。这是我一直想做的……”楚琬琰压抑着心情,不让声音透出太多的悲哀。   下一刻,她马上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多年前黑暗中的拥抱,楚琬琰一直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她在与深爱的男人欢爱时,却要听男人温柔的低唤别的女人的名字,那种痛……有好几次让她是红着眼、蓄着泪,和郦静温存的。   郦静轻吻着她,他捧着她的脸,温柔的吻着她的眉心、鼻尖、软嫩的红唇,一路而下……   “你怀中的女人是谁?”   “楚琬琰。”   楚琬琰问不出口他爱不爱她,总不可能多年前不爱,多年后突然爱上,多愚蠢的问题!算了,只要她还爱他就够了,她不要后悔,要紧抓住每个能被需要、被拥抱的机会。   事实上,郦静也没给她多少时间乱想,因为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纵情!   黑暗中,在细细的喘息声中,衣服无声的落地,彼此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终至袒裎相对……   昂贵的真皮沙发躺椅承受着两人的重量深陷,随着欢愉的临界点即将到来,节奏趋于野蛮快速,浓重的喘息声不时伴随着销魂难耐的娇吟声,或高或低,直至激昂放纵。 第3章(2)   晚上将近十点,大城市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收容所咖啡馆里也还是人声鼎沸。   每当正忙碌时,楚琬琰就会充当跑堂兼点餐小妹,等到忙得差不多了,她就会回到柜台后的小储藏室,享受VIP的待遇。   说储藏室那也是很久以前了啦,打从咖啡馆老板娘京德大美人找到真命天子乐欣乔之后,阿娜答待过的地方,哪能不好好整理?   随着乐欣乔身份的不同,由“疑似游民”进阶到正式员工,然后再进阶为老板的阿挪答后,小储藏室也进阶到员工“宿舍”,然后再美化装潢成为“VIP包厢”。   跑腿送完东西后,后头已经准备好一杯焦糖玛琪朵和一块她爱吃的“小鹿牌”蛋糕在等她了,坐下来啜了口玛琪朵。“好喝!不过……”   “嗯?”咖啡是京德亲手煮的,她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对出自自己手中的咖啡可是用超高标准在看待,容不下任何瑕疵。   “我最近都喝蓝山咖啡,而且不加奶、不加糖。”人果然是习惯的奴隶。   京德有点讶异。这是曾经说过,少了糖和奶的黑咖啡,像是品尝苦涩回忆,除了苦还是苦的楚琬琰?京德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怎么这样看人家?”楚琬琰笑,心里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我去美国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这个月月初她和未婚夫去了趟美国,向他住在美国的双亲报备两个月后结婚的事宜,这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怪不得看到楚琬琰时,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这样想来……是很不一样。   楚琬琰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可都二十六、七了,还是觉得她太孩子气,八成是因为成天和小朋友处在一起的关系,可这回,是错觉吗?她眉宇间、眼波顾盼流转之际,整个人意外变得妩媚娇柔。   京德像是想通什么似的。“琬琰,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语命中,楚琬琰躲都没得躲,小脸倏地爆红。“你你你……”   “对象是谁?盛大少?”   “睿云——”她欲言又止。一想到认真的盛睿云,楚琬琰的羞意敛起了几分。   “我们这回到美国,在某个知名饭店用餐有遇到他喔!他啊,还是标准的工作狂,吃饭不忘工作,和他一起用餐的那些部属,八成人人一瓶胃药,欣乔说,翔达的几个大案子几乎都是盛睿云在主导,接班意味浓厚。”有趣的盯着她,忍不住逗逗她,“喂,未来的翔达总裁夫人。”她们一直觉得盛睿云喜欢楚琬琰,只是她从不承认,更遑论交往。   “……”   “这回在美国见到他,一直到我们要离开了,他才问起你,我亏他,每天热线还不够,那就玩视讯啊,但他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他去美国之后,我们完全没有联络。”   “……为什么?”   楚琬琰深呼吸。“京德,他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我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有一个……我好喜欢、好喜欢,喜欢了好多年的人。”   有这样一号人物吗?话说她认识楚琬琰也好些年了,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的人物。“你说你在学生时代暗恋的那个老师?”她曾听她提过一些当年的事。   “……嗯。”   听说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医学院教授。“他……你们见面了?”   “嗯。”   天!她不在的时候果然发生不少事!“你们在交往?”   “……可能吧。”她回答的心虚。如果一对男女以上不上床作为是否交往的依据,那么,是的,他和郦静正在交往。   那一夜借着些许酒意壮胆,她不但向他告白,甚至……勾引了他,激情如野火蔓延,沙发上、地毯上、客房大床都留有两人激情缠绵的痕迹。他响应着她的热情,还主动挑逗她,可他从没说过对她的感觉,更不用说男女交往时的关键词语。   要问吗?你喜欢我吗?有了亲密关系后,是不是也意味着两人开始交往了?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很奇怪,有点本末倒置,也有点……威胁和强迫的味道——因为我们已经怎样怎样,所以你必须怎么做!   光是想她都觉得无力。又不是以前民风保守的年代,也不是十多岁的小女生,更何况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拿来胁迫人实在太不道德了。   她很想潇洒的假装不在乎,但可笑的是,她一点也潇洒不起来,因为太在乎,她无法不当一回事,她只能兀自烦恼着,却也无计可施。   目前的她只能一再的催眠自己,一开始她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见得长久,她只是不想后悔,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再问他喜不喜欢她这种问题了!   “那盛睿云呢?”   楚琬琰不自觉叹了口气。“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他出发去美国前要我好好考虑,这一次他回国……我会拒绝他。”   明明就不干自己的事,京德却觉得可惜,也许,是因为好友放弃这样一个好对象而惋惜吧?可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更何况,她没有见过楚琬琰喜欢的人,那个人能在这么多年后还让她念念不忘,想必有过人之处。   遐龄端了一盘于晓璐早些时候送过来的草莓进来,看了一眼楚琬琰,“你今天终于出现了,我以为你骗走人家小孩后,就人间蒸发了哩!”这女人以往去上班前,一定会到咖啡馆混点时间,才甘心上工,可现在不同了,足足有十来天不见人影。   她这话倒提醒了京德。“对厚,那个不敢署名,硬把女儿塞给你的男人,后来出现了吗?”她出国前一天发生的事,她居然忘了问。   “……出现了。”   “是谁?是哪个恶作剧的男人?!”   “就……老朋友的小孩?”   遐龄看了她一眼,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老朋友?这年头越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的回答,通常越有问题!不会就是老情人的孩子吧?”   遐龄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倒是给了京德灵感,楚琬琰不是才说她最近和当年的暗恋对象见面了吗,难道……“你说的老朋友该不会就是当年你暗恋的对象吧?”   楚琬琰紧张的直咽口水。“……”   遐龄直盯着她瞧。“老朋友的小孩,所谓的‘老朋友’又是你当年暗恋对象,那孩子长得和你又超像的,莫非……”   京德的眼睛瞪得老大,可……不可能吧?“既然是暗恋,就表示对方不知道琬琰对他的感情,孩子不可能会是琬琰的啦!”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对方不知道楚医生的感情,并不妨碍两人上床,这年头多的是没感情也能上床的男女。”   “遐龄你好邪恶喔!”京德笑打了她一下。“即使是这样,那孩子也是跟着妈,不会由老爸带着出现吧?”两人如入无人之境般讨论着,真正的“主角”反而被晾在一边。   “也许楚琬琰当时年纪小,没想到上床会怀孕,生完孩子就把孩子往男人家门口送。”   京德马上吐槽,“我不能接受!这年头,还有人这么没知识吗?更何况,琬琰那时也有二十了吧,而且她还是医学院的学生欸,她会不知道上床要戴套吗?”   “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法,你即使把所知道的避孕方式全用上,送子娘娘坚持将货送出,绝对使‘命’必达!”   “我还是不能接受!现代科技会斗输传说中的神?”   “不能因为她是传说,就认为她不存在!”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楚琬琰听得头好痛!这样的对话应该只会出现少根筋的于晓璐身上吧?怎么今天本尊不在,反而是京德和遐龄于晓璐上身了呢?“那个……孩子是我的。”   原本话题像接龙一样没完没了,话题完全没重点的两人,耳朵顿时发挥了作用,同时望向楚琬琰,异口同声的问:“你说什么?   “那个孩子——苏蕊,是我女儿,她的爸爸……是我念医学院时的教授,我暗恋的那个人没错。”   “你、你、你不是暗恋而已吗?你搞不伦啊?”   “人家不是有未婚妻了?还是那个男人其实知道你暗恋她,利用你迷恋崇拜他的心,把你拐上床?”就她知道的楚琬琰,应该不是那种会介入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她很洁身自爱的。   “……利用我迷恋崇拜老师心情的人不是老师,是老师的未婚妻。”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被利用了,原来宋芳敏一直都在骗她。   女人最了解女人,宋芳敏见过她几次,可能从什么地方看出她迷恋郦静吧,才会决定找她当代理孕母。   “咦?”更劲爆了!   既然都起了头,楚琬琰只好全盘托出。“老师一直都不知情,直到师母外遇,两人离了婚,小苏蕊有一次发生车祸需要输血,他才知道苏蕊的妈咪另有其人。”   京德老是觉得哪里怪,忽然间,她倒抽了口气。“借……借腹生子?”   楚琬琰苦笑。“是代理孕母,不,也许该说是‘替身’吧!”楚琬琰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对好友们叙述当年的那一段情事,那段泪水比笑容多太多的岁月。   小苏蕊两天前参加活动回来了,和陈明慧医生的女儿成为好朋友,成天吵着要去人家家住,上次她在厨房里忙,有人来访,苏蕊问明是谁后就开了门,没想到来访的人竟然是——她老妈?!   噢!天哪!她家老妈什么时候不来,为什么偏要挑这个时候来!   完了!小苏蕊和她真的很像,不知道她未婚生子的人也就算了,可老妈……   当年的事,她大概知道个六、七分,果然!老妈看她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出什么了!   楚琬琰不敢看她,笑得尴尬。“……妈,你怎么来了?”然后她发现大门没带上,正打算走过去把门关好时,看到外头还站了一个门神,喔不,是她老爸——知道她曾休学一年,疑似未婚生子,气到多年不来往的老爸。   楚琬琰吓到不自觉倒抽了口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定风虽然黑着一张脸,可是很难不注意到那个走向他、用着好奇眼神望着他,然后笑得甜蜜的小女孩,一老一少一阵对峙后……   “爷爷……”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像蜜糖一样,可爱的朝着老人家直笑。   楚定风颊肉微颤,像是想笑但又拉不下脸,ㄍ一ㄥ着不肯笑。   “爷爷~抱。”基本上苏蕊其实不喜欢这种小孩子式的撒娇法,可大人都吃这一套,聪明如她,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假装一下,乖乖的当个平凡的小孩。   老男人顿时兵败如山倒,小美女大获全胜。   这么一抱,严肃名医楚定风随即红了眼眶,一张冷硬臭脸再也端不住。   退休的名医夫妻在楚琬琰家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用一堆“附带优惠”把苏蕊拐去别墅住。   楚琬琰想了想,若没见着也就算了,既然见到面,爸妈会有这样的要求不过份。   只不过现在,家里又剩她和郦静了。 第4章(1)   接连十几场的医学院邀聘演说,郦静每次演说结束,和教授、学生们交流完,其实就想离开了,因为可想而知,接下来一定会安排一些有的没的应酬。   如果可以,他宁可把那些时间拿来自由运用,好比说和楚琬琰喝杯咖啡、聊聊天,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依靠着彼此阅读,甚至依偎的睡个觉都好。   总之,他喜欢有她陪伴的每一件事。   只是不是每个应酬都推得掉,他也明白,医学的发展和研究推广,没有企业金援和政治立法,就算个人的能力再好,也没办法做到,所以他还是会选择性的参加一些应酬。   他出身于一个企业世家,大哥是准接班人,而他只对医学有兴趣,几次差点闹家庭革命后,家族才放人,不过对于出于这样的家庭,他也必须有自己的使命,将来还是得接下家族的纪念医院或生化科技类的相关产业。   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对这些应酬他并不陌生。   只是比起这种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的场合……他却开始想念起楚琬琰。   他喜欢她的视线老是追着他,被他逮到了,一张脸马上变得通红的可爱模样!   他喜欢她小心翼翼、极为珍惜的取出一只锁在衣柜暗柜,她在美国念医学院时的考卷和报告,撒娇要他提高分数的无理取闹!   他喜欢寒流来袭时,她窝在他身边取暖,边发出满足的轻叹,然后又有点不满,直抱怨着为什么他身体这么暖和,而她却老是四肢冰冷?!当然那样的抱怨很决就会不见,因为他很快就会用彼此熟知的“方法”,让两个人都温暖起来……   对她,他有太多太多的喜欢,而且完全不介意让这种喜欢的感觉越来越加深,他甚至愿意把她宠上天……   想着想着,他冷俊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突地,他的手机传来简讯的提示声,他拿出手机一看——   亲爱的:   想我吗?   和你在同一个国度里,看着同一片星空,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甜蜜。   爱你的人   以为是什么人传错简讯,可当他查看号码时,飞扬的浓眉随即皱了起来。   这个号码不陌生,只是……他以为好长一段时间没被骚扰,她应该不会再来烦他了,没想到……   这女人,真是够了!他不悦地直接将简讯删除。   “郦教授。”   有人过来打招呼,他立刻收敛情绪,颔首回礼。   是今天演讲的那所私立医学院的吴董事,他身边还跟了一些朋友,这位董事很喜欢交朋友,当然也乐意把朋友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一阵介绍寒暄后,一名有电子科技背景,近年来有意投资生化科技这块大饼的大老板说:“听说郦先生这次会在台湾停留一段时间,有没有特别安排什么行程?”郦静这回是受医界邀请演讲,他有几项医学专利他一直很有兴趣,只是要和郦静搭上线真的不容易,他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私人行程居多。”   通常提到“私人”,就表示涉及隐私,这些见过世面的大老板当然懂得分寸,只是大老板对赚钱更有兴趣,不可能轻易放过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既然是私人行程,当然不便打扰,只是不晓得你这次下榻哪家饭店?找个时间也让我当个东道主,大家聊聊。”盛明峰话说得客气,实际上却相当强势,表示你的私人行程我尊重,既然你没时间见我,我亲自到你住的地方见你,算是给足面子了吧?   吴董事笑着搭腔,“学会安排的五星级大饭店还留不住他哩,他目前是住在一个老朋友家。”   “老朋友?”   “是以前在哈佛医学院教过的学生吧?”一提到哈佛医学院,吴董事看盛明峰的模样变得有趣,有些半开玩笑的说:“明峰啊,睿云的女友也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吧?”   “欸,那小子——感情就像团谜,到他跟我报告要娶哪家小姐前,我都不知道真正情况。”   “我有个朋友的女儿说,之前睿云生日时向楚小姐告白了,楚小姐没反对。”   哈佛医学院毕业,又姓楚?郦静的心跳,顿时变得有点快。   “哈哈……看来你的消息都比我灵通。”   瞧好友得意的样子,看来对女方的印象也不错。“听说楚小姐的双亲也都是医生,算得上医生世家,之前在宴会上见过楚小姐几次,大家都在传说她可能会是盛家未来的媳妇,我多看了两眼,果真是个漂亮有礼的小姐呢!”   “呵呵……琬琰那孩子,我和妻子都喜欢。”盛明峰随后又补充,“不过睿云还没跟我提过,这事还不算数。”   忽然,一旁奇怪而刺耳的声音让几个老人回过头,个个瞠目结舌,不知道眼前这事是怎么发生的,郦静手里怎么会握着一个碎杯子,而且鲜血直流。   “郦……郦教授?!”   “怎么手上都是血?!”   “快!快包扎!”   现场顿时一阵骚动。   这厢,楚琬琰离开收容所咖啡馆,正驱车回家,经过一家连锁超商时,她想起苏蕊去外公外婆家前,还一直跟她耳提面命,要记得帮她集点换布偶熊。   小女孩还是小女孩,再天才还是个小女生。   也不知道这种小熊有什么魅力,她跑了好几家超商都已经兑换完了,希望这家不会让她又扑了个空。   停好车子后,她走进超商,此时店里客人不多,除了一名正在结账的男人,就只有她和另一名穿着时尚,正在选购东西的美丽女人。   楚琬琰拿着集点卡走向柜台,向工读生兑换布偶熊,但她得到的回答仍旧令人失望。   她本想直接回家,但突然想到家里的鲜奶快没了,她便越过那名女人,走向冰箱。   不过,当她经过那个女人身边时,突然闻到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柠檬薄荷香味,这样的味道,其实有点偏男性,只是这款香水很淡,有不少女生也喜欢它的淡雅、个性。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难不成她也是爱好者?才不!是因为郦静也是用这款香水的。   楚琬琰不由得多看了女人一眼——   高领黑毛衣,外罩灰兔毛飞鼠袖大翻领厚针织长衫,搭配一条黑色内搭裤,腰上别着一条别致的银色腰链,这个女人相当高,可仍踩着七、八公分高的长筒马靴,长得不错,穿着也很有品味!   拿好牛奶转过身,楚琬琰没想到身后有站人,直接撞了上去,撞掉了女人手中的东西,她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后头有人……”她一边道歉,一边帮忙捡东西,这个女人买了许多零食、生菜色拉,还有……验孕棒?!她怔了一下,赶忙把东西归还。“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   “没有,不好意思的是我。”女人默默的收下楚琬琰递来的东西。   楚琬琰又点了点头,才到柜台结账,还忍不住担心,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刚刚那一撞……没事吧?想到她刚怀小苏蕊时,不过就是下楼梯跑得太快就动了胎气,而这女的……那一撞力道不小呢!   良心不安!   她在结完帐后随便撕了张便条纸,写下某个人的名字和电话,走向那个女人。“小姐,这是我认识的妇产科医生,是女的,人很好,刚刚撞到你我很不放心,你可以去找她检查一下,就说是楚琬琰介绍你去的。”对了,她只写庄医生的名字,忘了写自己的,于是她又拿回纸条,补上自己的联络方式和姓名。   女人怔了一下,笑了。“我想没事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台湾人果然都很和善。”   台湾人?对了,她的国语有个腔调,她是ABC,还是日裔?“咦?小姐是哪里人?”   “我是日裔美国人,我叫水谷明美,是第一次来这里。”   “来旅游吗?”   “……我是和男友一起来的,他受邀来演讲,就让我跟来。”   “这样啊……”忽然,楚琬琰的手机大响,她连忙对女子颔首,快步朝门口走去。“喂,郦静……嗯,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楚琬琰的脸色异常难看,匆匆忙忙的往车子走去,压根没注意到那个女人在听到她说到“郦静”两个字时,抬起头紧盯着她。 第4章(2)   伤口不大,只是清创手术还是花了点时间,尤其在楚琬琰坚持下,还是替郦静安排了一堆精密检查,毕竟身为医生,尤其是要进手术室为病患动刀的医生,那双手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楚琬琰就坐在手术室外,经过的医护人员很好奇,纷纷寻问,是谁在动手术?   她统一的官方回答就是——朋友。   她和郦静……她的态度很清楚,就算告白了,可在郦静口头承认前,她也只能这样回答,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方不承认就不算交往。   十分钟过去了,楚琬琰有些着急,可也只能等,忽然有个人走过她面前,又走了回来。“琬琰,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琬琰茫茫然的抬头。“淑倩?”   庄淑倩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说道:“巡完房正要下班,在护理站听说咱们医院来了个天才名医,不过这回不是来演讲,而是来就医的。”抬头看向手术室外挂着的名牌“郦×”,那应该就是郦静了。“咦?你和郦教授认识吗?”   “他是我念医学院时的教授。”   “对喔,他曾经在哈佛待过。”只是……教授啊?看楚琬琰焦虑的神情,正在进行手术的不像是她的教授,而是像家人,甚至是……情人。“郦静在医学院教书时,想必迷倒很多女学生吧?”楚琬琰脸色发白,手还微微的颤抖着,身为好友的庄淑倩想帮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郦静受邀演讲,起初并没有自家医院这一场,是后来院长看他到其他教学医院演讲,盛况空前,甚至还上了媒体,这才涎着老脸和主办单位敲了好久,一开始人家根本不理他,但不晓得后来郦静怎么又会答应。   隔天演讲,今天下午才贴的海报,原以为郦静旋风大概吹不进本院,哪知……那场演讲还是曝满。   了不起的是因为关于专业领域,郦静的演讲中仍有不少部份是用德文解说,连她听了都有些吃力,没想到却有不少护士出席,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可若因此就说那场演讲的最大卖点是郦静那张脸,可就大错特错,整场演讲高潮迭起,深入浅出,没有厚实的医学基础,加上自己的见解,是无法如此灵活运用的,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枯燥无味的医学专业讲座,也可以如此精彩!   还记得演讲结束时,他们这些号称知识分子,骄傲、不轻易赞美人的医生、教授们,抱以热烈的掌声长达将近两分钟之久,年轻热血的医生甚至还激动的起立鼓掌。   是天才,又是花美男,怪不得一群女生趋之若鹜。   “是啊,大一时很多女同学好迷他,不过……一个学期不到,全由爱慕转为畏惧。”单纯的楚琬琰,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年的回忆无论过了多久,对她而言,都清晰得像才刚发生过。“刚进医学院时,学姐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的教诲我们:当王子出现时,不要迷惑于他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请分神注意他手中的宝剑。”   庄淑倩笑了出来。“他当得很凶?”   “嗯,他的那门课是必修,他对学生的要求……很特别!开学第一堂课,他就说过,如果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可以不必来上我的课,我从来不点名,一学期我考三次试,不会突然抽考,我会把确切的日期公布在系版,不必担心我会‘暗算’你们,而这三次的考试成绩,你们可以任选两次最高分出来平均,作为考试成绩,所以,更自信、更有把握的人,甚至可以只来考两次。”   “哇,这么开明的教授?”   “是啊,因为大家都以为他真的很开明,就认为是学长姐在危言耸听,结果‘枉死’的人一堆。”   “上不上他的课,差那么多啊?”她一直注意着楚琬琰说话时的神情。   “他最厉害的是,他出的题目很灵活,如果对课本里的内容没有真的融会贯通,是根本无法作答的,上他的课就像拿着解剖刀解剖,他会带着你慢慢找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他当时多凶?”   说到这个,楚琬琰笑了,俏皮的向庄淑倩眨眨眼。“我们戏称那是哈佛医学院史上最血腥的‘大屠杀’!我们班共有五十三个学生,幸存者只有个位数。”   “噗~哈哈哈……果真血流成河!不过,看来你是踩着别人尸体存活的那些‘幸存者’之一。”   “看得出来?”   “你脸上没有回忆起恶师的悲愤表情,反而看起来……很愉悦,那种愉悦……有点少女情愫,更像电影中演的老太婆回忆起年轻时恋爱感觉的模样。”   楚琬琰的脸红了,笑骂,“喂,我还不到三十好吗?什么老太婆!”好友看不到的是她被一语命中的失速心跳。   “看来你也是被‘王子’迷惑的其中之一。”   “……”楚琬琰直觉回避好友过于犀利的眼神。   “你啊……”庄淑倩有一种很奇怪的联想,楚琬琰一直不肯接受盛睿云的追求,郦静该不会就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吧?   为了阻止好友继续问下去,楚琬琰连忙心虚的带开话题,“那个……对了!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一个……可能怀孕的女人……”她大略将刚才在便利商店发生的事告诉好友。   这女人摆明就是不让她再继续追问,算了,别人的感情事她还是少管为妙,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于是庄淑倩也不再逼她,看了看手表,“这么晚了?我要赶快回家了,我和我家那位约好要去买东西呢!”   “嗯。”   起身走了两步,庄淑倩突然又转回身。“最后问你一件事,你和睿云……有没有可能?”   楚琬琰怔了一下,心想,她和盛睿云当初会认识,是因为庄淑倩帮忙牵线,他们是国小、国中同学,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心里一直放着一个人,在我努力的遗忘,以为真的遗忘时,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   要靠努力才能遗忘的人,就等于不断在提醒楚琬琰,她有多么喜欢那个人!她以为的遗忘不是真的遗忘,而是自欺欺人……   庄淑倩叹了口气,“而那个人不是睿云。”一直在身边的人哪需要遗忘?   “对不起。”   “傻瓜,干么跟我说对不起?要怪,就怪那家伙出现得太晚吧!”以前她总不明白,像盛睿云这样的好对象,楚琬琰手脚应该快一点,捷足先登,好歹出双入对,甚至订个婚,宣誓主权,可这小妮子却温温吞吞的,速度慢得——惊人!连她都看出盛大少恋慕的眼神,才不信这女人没感觉。   盛睿云的对手很明显就是郦静,这两个男人摆在一起是很养眼啦,一个霸气有型,一个是冷俊花美男,两人怎么看都是势均力敌、各有千秋,盛大少目前唯一占优势的是家世,那也是因为郦静家世“不明”,他低调到没人知道他的出身,也许哪天底牌一亮,人家也是个大少爷什么的。   可是啊可是,重点不在谁的条件比较好,而是楚琬琰喜欢的是谁,说到这,盛睿云可就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了。   感情的事……唉,世上第一难题。 第5章(1)   郦静的手被高脚杯玻璃割伤,经过清创包扎后,已可返家休息。   他的手没被包成可笑的圆球状,越来越轻便的包扎,可看出材质的先进和他的伤势其实不算重,但即使是这样,楚琬琰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活像他受了什么重伤似的。   不过车内过于安静的气氛,可以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气息,郦静安静也就算了,两人中总是负责炒热气氛的楚琬琰也过于安静,那是因为她感觉到他的不快。   一面开着车,楚琬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手……怎么会受伤?”他今晚参加的是宴会,不是什么械斗吧?   “不小心割伤的。”   “不小心?”   主治大夫刘医生说,从他手心中挟出二十来片大小不等的碎玻璃,那会是“小不心”割伤的?算了,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生气,气自己的太过多情!天知道打从知道他受伤那一刻起,她是以怎样的心情飞车到医院,又是怎样煎熬的在手术室外等候着,明知道只是清创的小手术,可她就是很不安、很焦虑。   然后呢?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了,她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但他的回答却像是在打发一个不相干的人!   是啊,本来就不相干,她是他的谁?以前是代理孕母,现在是随时可以替换,取代性极高的床伴,他什么也没承诺过她,不是吗?   接着,楚琬琰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的回到家。   “你在生气?”进门后,郦静问道。   楚琬琰没理他,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   两人虽然连亲密的行为都有了,而且发生的频率颇高,可他们还是各有各的房间,也许……那是楚琬琰仅留的最后一道保护防线。   在她的想法中,房间是属于自己最私密的范围,她可以和郦静在这个房子内的各个角落做最亲密的事,可却不曾让他进到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是最私密的私人范围,那里只有和她心意相通,彼此恋慕的人才能留下,多年来,这个房间除了自己,还是自己。显然的,郦静不是具有那个条件的人,抑或说,她没那个“条件”让郦静留下。   除了上班地点,房间是她最常待的地方,她不想哪天郦静离开她的时候,她回自己家,连个可以“逃避”、可以遗忘郦静的空间都没有。   以往楚琬琰只要走进房间,总能成功的将郦静阻隔在门外,彼此没有明说,可奇怪的是,他们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可是这一回,当她走进卧室,郦静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跟了进去。   “你……”楚琬琰怔了一下。“这是我的房间!”   “你在生气。”   “出去,不准进来!”该死的!他现在就站在那里,以后他要是离开她,她是不是每次只要进到房间,就会想起他,想起今天的事?他知不知道她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有一天可能会离她而去,就、就会难过得受不了……   “你在生气。”   他是语言学习机还是唱盘“跳针”?楚琬琰恼火!“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可以生气的关系!我是你的谁呢?多年前是暗恋你的学生,多年后依然只是个单恋你的笨蛋!”   “你是苏蕊的妈。”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楚琬琰都快吐血了!在他的认定里,他们的关系最多就只是这样?苏蕊的妈?也就是说,没有苏蕊,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他要伤人还真的好容易!   “对!要不是你完全不知情,我还没有办法当苏蕊的妈,你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马上阻止,我就没机会了,对不对?!”她试过,这段时间她真的努力尝试过要和郦静愉快的相处,放纵和他之间那种暧昧不明的氛围。   她只要确定自己心里所想、所要的,知道自己爱着郦静那就够了。   她逼自己不去多想郦静对自己的感觉,不去猜测彼此的想法是否一致,她甚至觉得,即使要她再单恋一次都无所谓。   反正她活在当下,她做了当年不敢做的事,她说了当年开不了口的告白,这就够了。   日子一天天过,彼此的互动越来越多,交集越来越深,但越是和他亲密,她越无法避免的感到焦虑不安和空虚,原来,这么多年来,在感情这一块,她并没有成长,她还是那个做不到身心分离的女孩,她还是那个……想得到对方的爱才能让感情继续的笨蛋。   像她这种保守的家伙,怎么可能觉得自己有办法在感情中洒脱呢?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郦静就事论事。   楚琬琰不敢相信他居然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摆明当年即使知道是她送上门,他一定会回绝,明知道他的个性是这样,她也推测得到结果,可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嘴巴动了半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地,她用力推着郦静,想把他往门外推。“你给我出去!出去!”   “琬琰,情绪化解决不了事情!”   “对!我就是情绪化,因为我只是个平凡人,不是理智冷静的大天才郦教授,我就是不讲理,你能把我怎么样!”   “……”   无奈男女天生力气有差,楚琬琰根本就推不动郦静,她又气又恼,想攻击他发泄,又怕不分轻重的捶打,会不小心伤了他。   啊!她好想尖叫!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她都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泄怒火,她像是天生就注定要受郦静的气、任他欺负,一想到自己所受的委屈,她的力道顿时变弱,转过身去,肩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琬琰……”郦静叹了口气。   “你……你出去啦!”肩头抽动得更厉害。她真的觉得自己像个泼妇,也觉得无法将自己的感情传达给郦静,只能藉由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宣泄,却又感到无奈可悲。   郦静一个箭步向前,从身后环抱住她,她想挣脱,但又怕碰到他受伤的手,最后只得负气的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   郦静见她不再挣扎,便试着开口解释,“男欢女爱这种事……我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和不喜欢的女人上床,当年……我心里有人,会拒绝你是正常的,你虽然是我欣赏的学生,但那时的我们并没有发展特殊感情的空间。”   “……这些我都知道,易地而处,我也会这样,但还是觉得难过。”她哽咽悲哀的说:“如果没有小苏蕊的愿望,我想……你不会来找我,又……如果小苏蕊没有出状况,我也不会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你也不打算现身,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在一起,说到底,我其实该知足了,是不是?”真可笑、真讽刺,也真够心酸,她像一颗陀螺,郦静只要用一条线缠住她,顺手抛出,就能把她耍得团团转。   “琬琰……”   叹了口气,她说:“我没事,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郦静并没有照她说的做,反而缩紧手臂,将她环得更紧。   他有很好的学识、稳健的台风,可以向许多所谓的菁英、大人物讲述他的专业,唯独在感情这一块,面对越是在乎、越是喜欢的人,他表现得越笨拙。   他知道感情无法用公式或“自由心证”去了解,可……什么事都得化为语言,逐字说明解释,那真的不是他的个性,可楚琬琰却是那种事情没明确说出口,就不算数的人。   这次带苏蕊回台湾,真的只是想完成女儿的心愿,他没想过要见楚琬琰,也许不是不想见,而是……怕见了就走不开了。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自制力,筑得如此高的心墙,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它会有崩坏的一天。   这么多年不见,他不想打扰楚琬琰,也不想乱了自己的心,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无奈一叹,“当年,当我知道代理孕母这件事的始末后,没有立即去找你,是因为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你从医学院毕业后就回台湾了,在著名的大医院担任小儿科医生,我想,以你的条件一定不乏追求者,你体贴温柔,想必身边已经有个疼惜你的男人,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没有继续打探你的下落了,你有你的生活,也许你不想被打扰。”   她一定想不到,他辞去哈佛教职后再度回到校园,不是为了回去看看以前的老师、同事,而是走过楚琬琰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每条路线、每个角落……   后来他只要一有空,也会往谷天佑那里跑。   楚琬琰扁了扁嘴,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掉了下来。这就是最心酸的事,明明不乏追求者,人家条件也不错,可是……她就是无法动心。   “是啊,说不定你也会和一堆女人交住!”   郦静没有否认,离婚后到知道楚琬琰的事的这段时间,在家人的劝说下,他和一名世伯的女儿交往了快半年,但因为她不喜欢苏蕊,之后也不了了之。   知道他还真的和其他女人交往过,楚琬琰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火气一下子冒得更高。   她知道,当然知道!郦静条件那么好,即使他已婚,还是有一堆女人觊觎他,可是、可是……比起她傻乎乎的只爱他一个,很不公平!   “追我的男人真的不少,个个条件也还真的不赖,五年啊……好长的日子,够我交往好几个了。”   “可以想象。”他话说得平静,心里却渐渐汇聚一股陌生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在宴会上听到楚琬琰已经有交住密切的男友一样。   原来他也会吃醋!当年亲眼目睹前妻和别的男人偷欢,多少会感到难堪生气,可更多的是“恍然大悟”,也许是那段婚姻,他们夫妻间互动冰冷,早磨损掉太多的感情,因此即便在那一刻,他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可对于楚琬琰……   他的反应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他还真的以为她和一堆男人交往过?!楚琬琰心脏一阵无力。“你、你……你出去!出去!”强迫他转身,在身后推着他。   气死人了!这个笨蛋!   又要他出去?他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吗?不但推人,还捶了他的背好几拳!这女人,原来是个小暴力份子。“琬琰,你为什么生气?”转头看她。   “我不要和你说话!”她现在真的超想尖叫!   “生气的理由是什么?琬琰……我想知道。”他伸出双手抵在门框,硬是不出去,疑惑的转身。   她生气的瞪着他说:“我的心住了一个恶房客,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搬,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连我都忘了那名恶房客的存在了,我开始大方的张贴‘租赁’公告,也有新房客想要入住,可那些人总是无法顺利住进来,一开始我老是想不出原因,后来才知道,恶房客从来就没有搬出去……你要听这些吗?是这样吗?你……你真的很可恶、很讨厌!”分不清是委屈,还是生气,她的眼泪就是忍不住!   恶房客?指的是他吗?   郦静终于懂了,这么多年来,她心里放的还是那名“恶房客”吗?于是他轻轻的问:“那个死都不搬的‘恶房客’叫郦静吗?”   “你到底……”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立刻被热烈的吻住,郦静有些粗鲁的动作逼得她在娇喘连连之余,不自觉的往后退,最后脚跟踢到床脚,往后一倒,整个人就这么被他压在床上。 第5章(2)   “郦静……你的手!”   气死人了!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惦记的总是他!她明明就这么生气,不是应该要骂骂他、诅咒他吗?可是……可是……   她呀……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人?楚琬琰不禁在心中叹息,别开脸。   郦静不理会,他看着她。“琬琰,多年前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所以我们注定分离,但多年后,我却不知道遇上你的时间究竟对不对……”知道她的心意,他索性也把心中的疑虑说开。   既然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为什么他会在宴会上听到那些话?难道只是认知上的差异,抑或有人在说谎?   “……”   “如果你已经是属于别人的……”如果她有了喜欢的男人,如果她承认了……   郦静冷静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郁,在宴会中听到的话,不断在他耳边重复,再度令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崩塌,低下头,他霸道而强势的吻住她,不容她拒绝。   没多久,楚琬琰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他脱去,她怕挣扎会弄痛他受伤的手,一直处于“配合”状态,可……不行!她的气没消,在最后一件底裤也被褪下时,她立刻抓着床单滚到一边。   郦静声音沙哑,“琬琰?”   楚琬琰气息紊乱,微喘着气。“你受伤了,我连知道你怎么受伤也不能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越想越生气,满腹委屈让她激动得说不下去。   “过来。”   “不要!我们之间的关系太不正常!”   “因为你心里有人?”   楚琬琰火大!“你丧失记忆了吗?我刚才都说心里住了一个死皮赖脸不肯搬走的恶房客了!所谓的不正常是……”不管,她豁出去了!“我喜欢的太多,而你总是……感觉就只有我在喜欢你!多年前暗恋,多年后单恋……够了!真的够了!”反正被拒绝就这么一次!   “过来。”   “才不要。”她嘀嘀咕咕,脸忍不住红了。“一旦让你得逞,我又会忘记跟你要答案。”明明他就是那么冷情的一个人,在床上怎能那么热情?热情到她根本就不是对手,每次都只有竖白旗投降的份!   郦静忍不住失笑。既然她那么坚守“岗位”,那他过去也一样。   “你你你……”干么一直靠过来?   “盛睿云是谁?”   咦?他知道他?“朋友。”   “可以论及婚嫁的朋友?”   “谁跟他可以论及婚嫁?”干么扯开话题?   “你和他在交往吗?”   “……没有。”是没有,可是她知道盛睿云对她很有心,有心到让她很感动,感动到觉得即使不爱他,她是不是也可以和他牵手一辈子?   如果郦静一直没有出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理智上她会拒绝,可如果盛睿云还是一样执着呢?这场“拔河”谁会赢,她就真的不晓得了。   他注意到楚琬琰顿了一秒才回答,有些闪神,于是他眯了眯眼,突然又吻上她,拉开她遮挡在胸前的床单,强势的要她……   “等一下……”   他完全不理会她,薄唇继续在她雪肤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   他忽然一口含住她胸前的粉红,舌尖有意无意地轻轻勾舔,他要她心只放在他身上,分分秒秒!   她倒抽了口气,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等一下啦~”   郦静在心中一叹,得不到满足的感觉令他烦躁,勉强停下动作,双手撑起身子看着她。“我在宴会里听到你和盛睿云这个名字扯在一起,陌生的激烈情绪让我失控,就这样捏碎了酒杯。”   楚琬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一向冷静的郦教授会做出的行为?他……   “很难看,是不是?”他的俊脸露出一副认栽的表情,耳朵也微微泛红。“真的喜欢上了,就是这么笨拙、这样可笑。”   楚琬琰的眼眶泛红了,无法相信!“那你为什么跟苏蕊说在外头就不能叫我妈咪?那种感觉就像是你随时会带走她,而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要问就一次问明白。   “一个单身的年轻女人突然冒出一个女儿,你要怎么跟同事朋友解释?难不成真的要把当年的事全盘托出吗?”他叹了口气。“你该知道,苏蕊在外头叫你妈咪,在我们有正式的名份之前,会引发很多问题,而且那个时候,我以为你身边已经有人了,苏蕊妈咪妈咪的叫,迟早会传到那个男人耳中……”   “在你以为的这种情况下,你还敢抱我?”郦静是这么开放的人吗?   “你主动开口,我以为那是你当年未竟的梦,毕竟男欢女爱,这年头不再只是恋人之间才能发生的行为。”楚琬琰的要求是个关键点!   重逢后,他一直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太近,他会看见自己对她的欲望,他会强势的主导一切,到时她根本没有机会逃。   而楚琬琰的主动要求,帮彼此做了选择!   虽然他很矛盾,也知道该为她留条后路,可……他还是选择断了她的“后路”,强迫她只能看他,走他这条路!   太荒谬了,楚琬琰想笑却笑不出来。他当是猫的报恩吗?!“替我‘完成我当年未竟的梦’后,你还主动抱了我好几次!”真是太令人生气了!既然他认为是她主动,那她也要陈述事实,他应该没忘记那一整夜的癫狂吧?   那一晚他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让她休息,一早他就神采奕奕的去参加学术研讨会,而她则是昏睡到晚上,他从研讨会回来才叫她起来吃饭,有够丢脸!   “那种事,我也只和心爱的女人发生。”喜欢的女人就在面前,对他提出要求,不能怪他自制力太差,因为她只是早一步说出他的想望,“琬琰,五年的时间不算短,诚如你自己说的,够谈好几次恋爱了,我没有把握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我,可我却清楚,我要你,我要你是属于我的,任何可以唤起你对我渴望的方式,我都会去做,男欢女爱亦然。”先性后爱是本末倒置,可他在不确定对方怎么想时,只能选择先下手。   楚琬琰的脸红了。这个人……她慢慢发现他除了精明之外,还很强势,必要时甚至不介意耍手段。   “怎么,觉得我不够‘光明磊落’?”情场如战场,在完全无法掌控,不知道能否得胜的状况下,他只能先拿下眼前拿得到的。   楚琬琰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很少有什么东西是你非要不可的吧。”   她主动伸出手环上他的颈项,亲吻他。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可能都无法听到你的告白了。”   “恶房客终于缴房租了。”   “怎么办,你欠了好多年,可能要还很久喔!”   “那有什么方式是我可以永远住下,而且不必缴房租?”   楚琬琰轻笑。“无赖!”   郦静轻轻在她耳边低语,“等一下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赖。”说完,他缓缓压下身,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亲密。   热情再度被挑起,两人第一次坦承心中恋慕,心意相通的欢爱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情火助长欲念,点燃一簇又一簇的烈焰……   两人忘情的欢爱,一次又一次把对方带往情欲的高峰……   此时郦静的手机放在客房,响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进入语音信箱,留言者有着年轻女性特有的悦耳清亮嗓音,说话时还带了点腔调——   “静,什么时候来找我?我想见你,打了好多通电话你都不理,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你如果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去找你了……” 第6章(1)   这对男女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十分登对——   女的美丽亮眼.约莫一百六十五的高挑身材,脚下踩着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这样的高度站在气质偏冷的花美男身边不会显得不搭,因为花美男身高一八七,仍高出她十来公分。   外貌如此登对的男女,感觉却有点奇怪,因为女的笑脸相对,偶尔会出现一些撒娇的举动,男的却当她是空气人,完全不理会,还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   女人大方的挽着男人的手,花美男直接避开,偏冷的脸又降了几度,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水谷,你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美人不高兴的嘴一噘。“你以前会叫我明美。”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了。”很早以前就不是了,只是他很倒霉的在她每甩了一任男友,找到下一任之前,都会成为她的“替代男友”。   “还是朋友,不是吗?”   “既然是朋友,就不要传一些会让别人误会的简讯。”水谷家和自家企业有生意上的往来,在家人促成下,两人曾短暂交往过,可因为个性观念差异太大,再加上她不喜欢小苏蕊,他很快便选择结束这段关系。   分手后,她常传想复合的简讯给他,为了顾及两家情谊,以及水谷明美父亲对他的厚爱,他只能做出不回应的冷处理,幸好没多久就听说她交了新男友,原以为从此天下太平,没想到他高兴太早了!   水谷明美在他之后陆续交往过不少男友,但每一次分手,她就会传暧昧简讯给他,逼得他换了两次手机号码,可神通广大的她,总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取得他的新手机号码,之后他索性不换了,反正也躲不过她这个麻烦。   “我听说你目前单身,只要单身,我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水谷明美和不少男人交往过,她总会不自觉将他们与郦静相比,最终还是觉得郦静最好,于是两个月前和男友分手后,她就又开始打听郦静的消息。   这一次,她是很认真,下定决心的想和郦静好好交往。   “我不是单身,即使是,我也有个女儿。”   水谷明美不坏,可玩心太重,她只要男人爱她、专宠她、再加上他认为也许是因为宋芳敏当初对小苏蕊太冷漠,他总觉得是因为这样,小丫头才会过于早熟,基于弥补心态,他一直希望交往的对象可以很疼苏蕊,将她视如己出。   当初会答应和水谷明美交往,与其说想找个女人陪,不如说是想为苏蕊找个妈,他的父母也是用这一点说服他。   只可惜,一个人爱不爱孩子,短时间也许可以伪装,长期相处,终究会露出真面目。他忙于学术研究,不会注意到小细节,在他面前,水谷明美非常宠爱小苏蕊。可人后她却常常欺负她,甚至用言语攻击,只是她低估了苏蕊的智商和表达能力。   所以两人交往数个月就结束,之后他深刻检讨,要找喜欢他的女人不难,可连带要喜欢苏蕊……很难!   小苏蕊有着无懈可击的天使外表,但个性……除非是她自己喜欢、想讨好的,要不然她就不太理人。   像她这样过度聪明早熟又太有个性的孩子,连他都觉得……不太可爱!   说到底,这孩子的性子比较像他,不像她温柔可爱的妈咪。   楚琬琰热情温和,很讨人喜欢,都二十七了,孩子气还是很重,有时玩性一起,淘气得跟个大孩子没两样,他突然有种错觉,家里其实有两个小孩。   可那孩子气的女人在有求于他,或试图说服他什么时,却又可以柔情似水的仿佛要把他融化,那无辜的眼神,高高噘起的红唇,扶在他腰上轻轻施力的手,或是索性把整个人塞进他怀里……她多的是招数让他最后只能竖白旗听她的。   当然,那女人也有固执的一面,而且他最近发现,她还有些暴力倾向,根本是个小暴力份子……   想到楚琬琰,他冷峻的表情缓和下来,拉回心神,真是的,不过是想到小苏蕊的脾气,忍不住又想到楚琬琰了。   她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出发了吧?他们约好晚一点一块吃饭。   今天两人没有一起出门,一来他想和水谷明美见个面,二来,他在暗中进行着一件事,但这事暂时要对楚琬琰保密,三来……是他过于谨慎小心吗?总觉得好像有人跟拍。   “以前是我不对,可现在我改了,我可以……”   郦静阻止她说下去,“我有喜欢的人了,应该很快就会结婚。”   她不可置信的提高音调,“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怎么可能!征信不久前才给过她消息,那时明明就说他没有女友,现在却突然有了,还论及婚嫁?郦静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如果是,她早就是郦太太了。   她只有在台湾的这段时间没找征信社,情敌不会刚好在这阵子出现吧?   “这种事怎能开玩笑?”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为了要拒绝我才说谎的。”   郦静忍不庄皱眉,但又想起两家友好的情谊,以及水谷德雄在他向家里抗争,坚持要走医学这条路时,帮他说服固执的父亲,他还是强忍住不悦,试图好言好语,“我是真的有喜欢的女人了。”   “之前我才听说你没有交往的对象,现在马上就要论及婚嫁了?会不会决定得太仓卒?而且……而且那个人和苏蕊处得好吗?”郦静很在乎这个,她知道。   “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他的感情为什么要向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   “你是我喜欢的人,如今你喜欢上别人,那么那个人就是我的情敌,怎么会没有关系?”   郦静冷冷的看着她。“我喜欢的那个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情感强加在别人身上,要对方收下。”   “那是因为她缺乏自信。”   郦静不理会她,他一向是个低调的人,喜不喜欢一个人,喜欢她哪里、那个人适不适合自己……这一切都和其他人无关,谁也左右不了他,包括自家父母长辈。   “被我说中了,对不对?那种没自信的女人你看得上?眼光会不会太差?”   郦静眼底结了层冰。“如果因此而看不上你,那也是件好事。”   “你……”   这个女人不管过了多久,想的还是只有自己!郦静懒得理她,手机正好在此时响起,他看了号码一眼,最近这个“确认”动作很重要,他的秘书告诉他,最近想跟他提专利合作的企业暴增,要他别接陌生电话。   若跟学会要电话,只能得到秘书的手机号码,再由秘书传达让他知道,可这年头多的是不照规矩来的人。   之前他就接过两次厂商的电话,他明明只是个学者,却总是有人要找他“代言”,让他烦不胜烦,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的私人号码的,他只能说这些人真的很有办法。   这通电话是楚腕琰打来的,郦静正要接电话时,水谷明美早先一步抽走手机,转过身看了眼,便不由分说地直接把电话切掉。   奇怪,显示的手机号码好熟,她不禁闪了下神。   郦静趁机拿回手机,不悦地斥责,“你别太过份!”   “既然是赴我的约,你的时间就是我的,你应该把手机关机。”   “今天只是要来和你说清楚,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说完,他立刻往前方不远的精品珠宝店走去。   走上阶梯,推开珠宝公司的大门走了进去,水谷明美哪肯作罢,也跟着进去。   郦静不自觉皱起了眉,可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实在没道理赶她出去。   “想送首饰给女友?”水谷明美对郦静不欢迎的脸色视若无睹,依旧很热情的挨近他。   郦静不理会她,找到了他较熟悉的那位店员,那时她正在服务另一名客人。   “盛先生要不要也考虑一下这款翡翠?夫人喜欢的款式通常较简单典雅。”店员的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郦静,便马上向他微微颔首,趁盛睿云还在考虑之际,她笑着对郦静说:“郦先生今天想要看什么首饰?”她能成为店内最受欢迎的店员,业绩无人可及,除了口才好,最重要的是眼力好、记性佳。   “昨天看的那两只戒指我可以再看一下吗?”   店员马上拿出两只颇具设计感的戒指,然后又拿出一只新款。“这款是今天新到的款式,法国名设计师的限定款,带点中国风,又不失典雅时尚,中间的主钻是四点多克拉的粉钻。我觉得可能符合郦先生对求婚戒指的要求。”   水谷明美眼睛一亮,忙拿起来往自己的中指套。   “水谷、你……”郦静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水谷明美亮了亮漂亮的手。“很适合吧?”   店员以为她就是郦静的准未婚妻,笑着说:“小姐皮肤白,这戒指很适合你.”然后又对郦静说:“戒指是要送给这位小姐的吧?你的未婚妻真漂亮。”   郦静正想要否认时,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号码,便走到一边接听。   一旁看首饰的盛睿云也看了他们一眼,觉得那气质冷漠,高大斯文的男子好像在哪里看过,然后对店员说:“行了,就这组翡翠首饰组,戒指请帮我调好我妈咪的尺寸,明天我再叫秘书过来拿……”交代完,就走出珠宝店。   没多久郦静讲完电话走回柜台前,水谷明美已经签好支票,买下那枚戒指。“我喜欢这只戒指,先下手为强喽!”   原来郦静说的话是真的,他有论及婚嫁的女友了,这怎么可以!看来她得故计重施,她一定要知道郦静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而且让他们结不成婚。   郦静的脸这下是真的沉下来了。   店员笑得有些尴尬,直到水谷明美自己掏腰包把戒指买下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两人好像不是情侣。“那个……”   “没关系,我改天再来。”   郦静不满的转身往外走,水谷又马上跟上。“静,等等我嘛……别……这么快!”   盛睿云在珠宝店外等自家司机,看到在珠宝店遇到的男女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两人好像有点小争吵。   “郦静,你走慢点!我……啊!”话还没说完,水谷明美脚下一扭,差点跌倒,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郦静回过头,无奈的往回走。“水谷……”   “我怀孕了,两个多月了……”在郦静还在讶异之际,水谷明美马上投入他的怀抱,委屈的哽咽,“郦静……我该怎么办……”   站在十余步外的盛睿云有趣的看着这一幕,待自家车子来了,他上了车,车门一关,他突然想起这个高挑俊美的男人是谁了。   郦静!对了,方才那叫水谷的女子不也叫他郦静?   从他昨天回国到方才出公司之前,老爸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那个人的名字,还拿了一些他的数据和医学专利要他看。   看来……他们很快会再见面吧!   楚琬琰帮忙郦静收拾行李,还是忍不住咕嘀,“住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搬回饭店住嘛?”   郦静边整理东西,边闪神,想着昨天和水谷德雄的电话内容。   当他得知女儿怀孕又缠上郦静一事时,他先是沉默,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说:“郦静,造成你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不,我只是认为水谷怀孕的事,有必要让您知道,看来,伯父并不清楚这件事。”若只是为了水谷明美缠上他的事,昨天他就不会打那通电话了。   她的纠缠不定时会发生,若每次都要求助水谷德雄,实在太难看了,所以,除非水谷明美真的惹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他不会打扰他老人家。   “……嗯。”虽然女儿怀孕的事是郦静通知他的,他也知道孩子绝不是郦静的,郦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好友之子,他沉稳内敛,除非是极为喜爱的女人,要不然他不会动手。   对这女儿,他真的很头疼。   “水谷……情绪不是很稳定。”郦静说的含蓄。   “我目前在西欧考察,约莫一个月才会回美国,这段时间是不是可以容许我有个不情之请……在我亲自带她回美国之前,能不能请你先替我照顾她?”   水谷德雄的言下之意,是要女儿把孩子生下来吗?他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或有什么原因吗?一般而言,当父亲的知道女儿未婚怀孕,应该不会像他这么冷静吧?他接下来该做的,应该是快点找出女儿的男友,看是要让他们结婚,或是另有打算,而不是要他这个外人帮忙照顾她。   水谷德雄似乎也能理解郦静的困惑和困扰,又说:“我知道这有多令你困扰,可现在要明美回美国,她一定不肯,也许还会躲起来,我希望她能好好安胎,直到稳定下来。”   “我……”这是不可能的事!郦静马上就想回绝。   “郦静,明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嫁或不嫁。”   “伯父,你……”   “我夫人早逝,膝下无子,就明美这个女儿,她在学生时代发生过车祸,曾伤及子宫,医生说,虽不是完全无法怀孕,可机率大大降低,低到……可能不孕。”老人家的语气中含有极深的无奈和落寞。“虽说企业传贤不传子,可……也许是我保守,这方面,还是会有遗憾,所以,郦静,这件事你就帮帮我这老头子吧。”   长辈都这样哀求了,郦静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在心中一叹,接受了他的请求,就当还他当年的人情。“我知道了。”   结束这通电话后,郦静知道这么做,无疑是带了一颗未爆弹在自己身上,一定会把他和楚琬琰的生活搞得一团乱,唉……考验从此开始!   水谷明美住在饭店,既然答应要照颜她,他觉得住在同一家饭店会比较方便,就算他不这么做,他怀疑以她的性子,很快就会找上门,届时她会对“情敌”楚琬琰说什么谎、造什么谣,光想他都觉得无力,因为他从来不怀疑她无中生有的能力。   当然,他可以大方的告诉楚琬琰所有的事,先帮她打根“预防针”,可光是和水谷明美住同一间饭店这件事,他不认为楚琬琰可以接受,换个角度想,今天若是楚琬琰和盛睿云因为什么理由必须一起住到饭店去,即使楚琬琰再三保证两人只是朋友,他可以忍受吗?   光用想象的,他的心里就直冒火,也许到时候他会一起住到饭店,就近监视。 第6章(2)   他和楚琬琰都喜欢着对方,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太短,这样的感情够浓却不够厚,就像石膏水待凝,浓度高,只能加速质地变硬,并无助于强化它不被摧毁。   他们彼此间的信任程度仍有待考验。   再则,他完全没有想过,他这个只是从事医学研究的普通人,竟会在短期内莫名其妙的“爆红”!居然三不五时就有厂商透过秘书传达,要他代言一些产品。从医药用品、保养品……什么都有,最莫名其妙的还有西服广告。   在美国这样的事也不少,只是都被他强势的家族势力挡掉,人家只要知道他的家世背景,通常就没人敢自讨没趣,也没哪家狗仔八卦杂志敢多提他的事,因此他的名字通常只会出现在医学论文发表的专刊上。   可是他现在是在台湾,他拒绝得了那些厂商,不见得杜绝得了狗仔,而且最近跟拍的情况越来越明显了,他不得不防。   一再考虑的结果,他只好先搬出楚琬琰家,而且暂时不告诉她水谷的事,目前……只能先这样了。   楚琬琰说了半天,发现郦静都不搭腔,她便将脸凑近。“郦静?郦静先生!”还在神游!于是她轻啄了他的唇一下,顺道啃了一口。   “噢!”郦静突然一痛,马上回神。   “你在发呆哟,我说了好多话,可是你都不理我!”   “对不起,你刚才说了什么?”   “猪八戒,郦静!”   “爱上猪八戒的楚琬琰,有什么事吗?”   楚琬琰怔了一下,笑了出来。这个人反应快,回马枪给得狠。“以前都不知道你也会开玩笑的呢!”噘着唇,很习惯的又窝进他怀里,喃喃的重述方才的话。“住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回饭店?你住在这里这么久,也没什么八卦狗仔,没事的吧?”他的理由她也想过,只不过……有这么严重吗?   “也许他们还在搜集资料什么的,拍到我们同进同出,也许只能写我们是情侣,男未婚女未嫁,这个没什么爆点,但如果他们盯上小苏蕊,或是查到以前的事呢?”郦静看着她。“琬琰,什么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才安全。”他从来不怀疑那些人搞破坏的能力!   提到苏蕊,楚琬琰就没再反对了,她的孩子如果被盯上,她一定会恨死那些狗仔,也恨死自己的。   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样以后能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   “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得好像你一点也不在意。”行李准备好了,她替他盖上,上锁。“我去医院销假上班好了,你和苏蕊都不在,这房子变得空荡荡的,好寂寞。”这么说好像有点任性,她呀,真是越来越贪心了,以前一个人住,不也活得好好的?叹了口气,她又说:“对不起,我有点情绪化。”说这些话摆明在为难他。   忽然想到什么,她站了起来,替他拿来手伤药膏,以及每天要补充的营养品,叮咛道:“虽然伤口愈合得很好,但每天睡前还是要记得擦药,还有,记得要补充维他命,你这个人一忙起来,有时都会忘了吃饭,喏,这里是一个礼拜的份,吃完了就过来拿,顺便……看看我。”把整理好的药包往他怀里塞。   这女人啊……方才明明还这么不开心,可还是惦记着这些事,默默的替他准备好,郦静笑着打开包包,将维他命拿了四包出来,还给楚琬琰。“一天不见面还好,两天是极限了。”   楚琬琰一怔,笑了出来。“看来你喜欢我还不够多,人家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六年’没看到我,才会想我!”话一出口她才惊觉,从她怀孕到现在……真的已经六年了,原本的玩笑话顿时变得有点感慨。“现在想起来,这漫长的六年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郦静似乎也颇有感触,“所以,老天让我们见面了。”他将她搂进怀里。   “静……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坦承对彼此的心意,就又要分隔两地?说分隔两地是有些夸张,可是不知为何,我有点不安……”她仰起脸笑,笑得有点勉强。   轻啄了下她额头。“傻瓜!”   “有时候明明跟你这么靠近.抱得那么紧,我还是好怕这只是一场好梦,所有的美好甜蜜只在梦中,只要一醒来,就会发现我们其实从来没有重逢过,更没有表明对彼此的爱慕,我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我们刚开始在一起时,这一切实在美好到太不真实了,所以我常常作恶梦,梦见我还在美国念书,我暗恋的事被你发现了,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条恶心的虫,还逼我从你眼前消失!这样的梦我作了好多次,有好几次是哭着醒来的,然后发现你就在我身边……我总要好一会儿,才能确定自己是作恶梦,要紧紧抱着你才有办法消除不安,再次入睡。”   怪不得他醒来时常常发现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他心疼的看着她,她的缺乏安全感他可以理解,在她的想法中,一定觉得她爱他比较多,通常付出比较多的一方,常常觉得自己是输家,没安全感是很正常的。   楚琬琰的感情早在六年前,不!更早!对她而言,会觉得他是因为她是苏蕊的妈咪而加分吧?   “琬琰,我的喜欢不会比你少。”   知道郦静不是个会说好听的话哄人的人,可……真的太短,他们相逢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即使喜欢她,一定也没她多。   “不相信?”   楚琬琰轻叹。“……相信。”很难吧……   “我想,可能是小精灵没有受嘉勉,成不了精灵的关系吧?”他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楚琬琰怔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你把我当小苏蕊在哄吗?这又是哪个童话故事?”还小精灵变精灵哩!   “咦,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郦静拉起她的右手。“有人说,每个小女孩右手中指都有一个守护小精灵,守护着小女孩的幸福,随着小女孩长大,小精灵也要受嘉勉才能有足够的能力变成精灵,继续守护她的幸福,于是每个长大后的女孩,都期待着那环象征嘉勉的桂冠,让自己能够幸福,一直幸福下去。”说完,他取下自己左手上的尾戒,套入她的中指。“刚好!”   楚琬琰怔了怔。“你……”那时郦静说这个尾戒是朋友送他的,要她帮他戴戴看,看她想替他戴在哪一个指头上,只是那时的她,只敢戴在他的小指上。“这不是朋友送你的吗?”   “是啊,先借放在你这里,今天跟你说了这个故事,改天再跟你说这枚尾戒‘成人版’的故事。”等她真的属于他的时候,他就会告诉她了。   “还有故事?”   “嗯,这尾戒的故事。”白金指环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他觉得楚琬琰适合典雅秀气的戒指,婚戒还是要选她会喜欢的才好,女人对于钻石是很迷恋的。   再找找看,不行的话,就只好麻烦老妈请她那个时尚精品名设计师的好友帮忙,对于这种事,老妈一定很乐意,不过现在之所以不找她,一来是因为她一定会“独揽大权”,大玩特玩,到时候温馨简单的婚事,一定会弄得人仰马翻,再则,以老妈的急性子,一定会立刻帮他拟出时间表,也许下半月就要他把人家娶进门!   “这样还会不安?”   楚琬琰摇摇头,笑着送上香吻。   心里的不安暂时消除了,只是……还是好寂寞……这房子在短时间内又只有她一个人了,咖啡馆的朋友平常也忙,谁也没时间陪她!   “苏蕊在她外公、外婆那儿好像玩得很开心。”这样也好,免得一些狗仔也盯上她。   “是很开心啊,简直乐不思蜀,压根儿忘了还有我这个妈!”楚琬琰很哀怨的说:“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郦静忍不住失笑。   说到这个,楚琬琰是真的很哀怨,越想越凄凉——   她那对年纪轻轻就退休的爸妈,一个爱养动物,一个爱莳花弄草,别墅后近三、四甲的山坡地,种了一堆花果,养了一群奇奇怪怪的动物,听说上个星期,白孔雀和黑天鹅的宝宝孵出来了,小苏蕊开心的不得了,趴在地上观察她们的吃喝拉撒。   为了怕这小丫头玩到忘记她这个妈,她总不忘在每晚“热线”时来句——“宝贝,你都不会想妈咪吗?”好提醒她一下。   某日母女热线接近尾声,楚琬琰又问:“宝贝,你都不会想妈咪吗?”   “想啊,好想好想!”   “那妈咪明天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   “阿弹明天会来喔!”   “阿……阿潭?”这又是哪位?   “阿公朋友养的弹涂鱼,生猛活鱼氧气运送中。”   “……”   再某日母女热线接近尾声,楚琬琰哄道:“我知道你想妈咪,妈咪明天去接你好不好?”   “不行。”   再度被断然拒绝,楚琬琰有点受到打击,小心翼翼的说:“阿弹应该早就到了吧?”看到了,满足了,就该回来了!   “对呀,但是弹涂鱼的妈妈要生了。”   骗肖欸,弹涂鱼要在淡海水交界才能存活,即使人工饲养,也要有类似的环境吧,她家别墅在山上欸,她家老爸是花光毕生积蓄,接长管引海水入深山吗?   “弹涂鱼的妈不可能养在阿公家,不要被你阿公骗了。”   “弹涂鱼的妈是一只三色猫,弹涂鱼是她还没生下的孩子。”   哇哩咧!弹涂鱼叫“阿弹”,猫叫“弹涂鱼”?楚琬琰突然觉得脑袋一片混乱。“那个……又不知道三色猫会生几只,怎么先取名字了?”   “我和阿公说好了,弹涂鱼的妈如果生一只,就叫弹涂鱼,生两只就叫弹涂鱼一号,弹涂鱼二号,三只、四只……就以此类推,所以她们的妈就叫‘弹涂鱼的妈’。”   “……”   又某日,母女热线再度接近尾声……   “宝贝,妈咪好想你喔~我……”   楚琬琰的话还没说完,苏蕊便先开口打断了,“妈咪,真拿你没办法欸!”   所以?小东西终于肯回她的怀抱了吗?   小苏蕊叹了口气,“妈咪,你真的要学着独立点,有时间我会回去看你的啦!明天不行!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阿黑(黑天鹅)的孩子满月,骄傲(白孔雀)的贝比也需要我,还有阿嬷种的大福柿明天要采收、弹涂鱼的妈要我做月子……很忙很忙的,你要学着自己打发时间,知道吗?”   懂了,她真的完全懂了!她的女儿就是不想见她!呜~   她家老爸一定对她当年休学又未婚生女的事还怀恨在心,所以才霸占她的女儿不还,最可怕的是,他把当初那个会写卡片放在壁炉里,向圣诞老公公祈愿,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见到妈咪的可爱甜蜜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快点还她女儿来!   好寂寞啊~ 第7章(1)   前几天一通陌生来电,楚琬琰以为是打错的电话,又怕是什么诈骗集团,所以没接,之后又有两通同样号码的来电,她还是没接,后来转入语音信箱,她才点进去听——   “楚小姐你好,我是水谷明美,之前你留电话给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我怀孕了!很高兴你介绍好医生给我,谢谢!”   乍听到这带有异国腔的国语时,楚琬琰就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当对方说她叫“水谷明美”时,楚琬琰马上就想起来是谁了!   这年头还是有这么有人情味的人!一般来说,在那种情况下认识,日后通常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她还特地打电话来分享喜悦。   楚琬琰没有多想,就马上回了电话,两人在电话中聊了一会儿,然后水谷问她,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蛋糕店?说她怀孕后就嗜吃蛋糕,请她推荐一下。   楚琬琰直接想到于晓璐的好手艺,于是热情的约她一起来咖啡馆坐坐。   来到收容所咖啡馆,楚琬琰热情的推荐她好吃的蛋糕口味和伯爵奶茶,孕妇还是不要喝咖啡比较好。   “这家店的外观看起来还好,可是一走进来,就觉得很舒服、很温暖,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地方的?”   “这家店距离我住的地方和上班地方都很近,我也是在无意间发现的。”收容所咖啡馆在扩大营业前的店面,是现在的三分之一,那时更不起眼,能发现真的需要一些缘份。   “那天去检查,才知道楚小姐也是医生呢!”怪不得那天秀在郦静手机上的号码她会有印象,原来她和“情敌”早就以很有趣的方式打过照面。   这几天她请征信社的人调查过了,证实郦静在台湾的这段期间,和楚琬琰往来密切,在搬到饭店住之前,就是住在她家。   遐龄走过来点餐,看了水谷明美一眼。“新面孔。”她对新客人向来仅止于有礼,不会多说什么。   “嗯,她说喜欢吃蛋糕,我就推荐这里了。京德呢?”   “她最近可忙了,忙婚事、忙分店的事……”才说到这里,眼见又有一票人进来,遐龄忙替她们点好东西回柜台,最近来了几个新的工读生,她是店长得多费点心。   “你常来这家店?”   “这里快变成我第二个家了。”楚琬琰笑了。“对了,贝比现在几个月了?”看她的腹部依旧平坦,应该只有两、三个月大吧?   “十一周。”   “记得你提过是跟着男友一起来的,他知道你怀孕,应该很开心吧?”   水谷明美秀了下右手上的戒指,但笑不语。   “哗!好漂亮的戒指!真的很典雅!”粉钻耶!那么大一颗,就她知道,八位数字应该跑不掉。“原来已经订婚啦,那真的要恭喜你了。”   “谢谢。”水谷明美得意的扬起笑容。“不过这戒指准备得还真随便,还是他知道我怀孕后,才临时带我去挑的,那个人啊……瞧他急的!”   楚琬琰很替她开心。“他一定是等不及了,想快点把你订下来!”   水谷明美叹息。“其实才不是这样呢,我和我男友之间……是我喜欢他比较多。说白一点,一开始是我倒追他吧,等了好多年,他终于有所回应,可也只是平平顺顺的交往着,但这样我就好满足好满足了,这个孩子,算是意外的惊喜……”说着说着,她眼眶一红,泪水就要掉下来了,一回神,她不好意思地对楚琬琰说:“我们才认识不久,我就一直在说我的事,对不起,我只是……”   楚琬琰很能了解她的感受。“你该多找人说说话的。”怀孕初期的孕妇情绪变化很大,非常需要亲朋好友的陪伴,而且能对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说这么多,可能平常真的藏了太多心事无人可说,想必她一定是很爱很爱她的未婚夫吧。   楚琬琰也感受过那种单恋、等待一个人的复杂心情,所以很能体会。“孕妇该保持心情愉快,这样孩子才会健康活泼,你如果不开心,贝比也会感觉到。”   水谷明美突然握住她的手,“楚小姐,你真是个好人,在这里能遇到像你这样的好人,我真的好开心!”   楚琬琰对她的热情有些尴尬。“都订婚了,你就别想太多了,有些人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不是不爱你。”   水谷明美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像极珍视般的轻抚着戒指。“那个人条件太好,我知道我并不是他的唯一,别看他冷冷酷酷的,其实很花心,又高又帅,又是学者,还出身企业豪门,我看啊,这辈子我都无法对他放心!”   又不认识人家的未婚夫,不予置评,楚琬琰只能静静的听。   基本上,水谷明美未婚夫的某些条件和郦静还真像,她该庆幸的是,郦静并不花心,嗯……应该是吧?然后她又想起她过着如同尼姑般清心寡欲生活的这几年,郦静交往过的女友……   不花心吗?有点怀疑!真是,都过去的事了,现在还翻旧帐吃醋,无聊!   他现在对她好不好、专不专情,未来是不是能一本初衷的走下去才重要吧?没事自己吓自己干么!   也许是水谷的未婚夫让她想起郦静,才有这样的联想吧?   “怎么都聊我的事?楚小姐长得那么漂亮,一定很多人追吧?”   楚琬琰甜蜜的轻笑。“我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还不能算是未婚夫吧?   “论及婚嫁”四个字就像根针,狠狠刺在水谷明美的心上,她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假装没事,“被你看上的,想必是个很棒的人!”   楚琬琰笑了,也更加喜欢直接单纯的水谷明美了,可关于郦静的事,她无意多谈,彼此是为了保护对方才暂时分开,不想节外生枝。   恋爱中的女人是藏不住的,虽然楚琬琰没多说什么,但她甜蜜的表情却已透露了不少,水谷不满的眯了眯眼,桌子下的手紧抓着裙子,连带的抓痛了自己。   此时刚好服务生送来她们的点心,楚琬琰拿起小叉子,挖了一口草莓蛋糕送进嘴里,边吃边催促,“快点尝尝看,这家的蛋糕很棒喔……”   水谷明美根本胃口全失,她端起奶茶啜了一口,怎知一抬起眼,就看见楚琬琰中指上的那只白金指环……   那、那是……郦静戴的尾戒?!   雕刻大师谷天佑送给他的,那个指环郦静很宝贝的。   她的父亲也因为郦静的关系,接触到谷天佑的作品,非常喜欢这位华裔大师的雕刻,即使无缘为翁婿,也不减“同好”的情谊。   父亲在年前才大手笔的以天价一亿多美元买下大师目前最大作品——天女。   谷天佑的作品以人物为主,而且只发表过木雕作品,当父亲知道郦静的尾戒是出自谷天佑之手,还曾半开玩笑的问他愿不愿意割爱,郦静当场拒绝,说那指环已有“主人”了,只是送不送得出去就不知道了。   那个“主人”……不会就是楚琬琰吧?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楚琬琰,郦静这么宝贝的东西现在居然戴在她手上,水谷明美嫉妒到快抓狂,但她忽然念头一转,说道:“……好吃的蛋糕不会寂寞。”   “你也觉得不错吧!”楚琬琰用纸巾拭了拭唇角,抬起头来才发现水谷明美根本还没有吃她面前的蛋糕,不免有些错愕。   水谷明美一笑,环顾一下座无虚席的咖啡馆。“东西好不好吃,跟着人群走就知道。”   “……理论上是这样。”她不是喜欢吃蛋糕吗,怎么不吃?还有,为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怪怪的?   “同理可证,好男人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喜欢。”说着,水谷明美拿起小叉子,挖了蛋糕的一角送进嘴里。“嗯,手艺不错,好吃。”然后又说:“楚小姐看得上眼的男人想必很棒,这年头很棒的男人,通常不会是好男人,不,应该说,诱惑太多,就会使人性变得脆弱了。”   “……”   “……对不起,这只是我个人的遭遇,但还是希望你多注意一下,我……没有什么恶意。”   楚琬琰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总觉得水谷明美好像绕了一圈在损她,认真的想了一下,她说:“真正的好男人,即使身边的诱惑再多,应该也不会受到诱惑,好男人的确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懂得欣赏,可只要他懂得欣赏一个女人就好了。”   水谷明美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笑得有些僵。“楚小姐能遇到这样的人真幸福。”   看着水谷明美难看的脸色,楚琬琰忽然有点罪恶感,不免在心中暗忖,她遇到一个三心两意的糟糕男人,又爱到无法放手的际遇已经够惨的了,她应该只要当个好听众,不要加入个人意见。   她的际遇在水谷看来也许是又羡又妒的吧?就像她当年暗恋郦静时,不也对宋芳敏羡慕得不得了。   人真的要将心比心,更何况她是怀孕初期,情绪本来就比较不稳定,她应该多包容才是,她有时候真的太冲动了,唉……于是她端起奶茶轻啜,思索着要如何开口转移话题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站在前方,楚琬琰直觉的抬头……   察觉到楚琬琰神情不对,水谷明美也回头。   楚琬琰讶异的低呼,“睿云?!”   盛睿云笑了。“琬琰,好久不见。”   走出收容所咖啡馆,盛睿云径自走向停在外头等他的黑头车,司机看到他立即欠身。“盛先生。”   “我今天不搭车,想和楚小姐散散步。”   司机把车开走后,盛睿云回头看向楚琬琰。“走吧,好久没一起散步了。”   “……好。”   “一个月不见了,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盛睿云微侧着脸看她。   以前走在盛睿云身边,她没有什么压力,可这回……压力真大!   几天前楚琬琰就知道他回来了,因为他在出国前,很清楚的告诉她回国的日期和班机时间,可能是在暗示她,她可以来接机。   没有接机、没有通电话,她以为盛睿云会知道她的决定,以后两人就尽量少联络,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那种当不成情人,就连朋友也当不成的小气男人。   只是要怎么走过这段尴尬期,她觉得时间和距离是最好的方法。   结果呢?还在尴尬时期,她和他却“提前”在咖啡馆见面了。   逃避好像也不是办法,更何况盛睿云看到她,他可以假装没看见,他却过来打招呼,对于他如此大方的表现,她实在不应该畏首畏尾,免得更伤害人家。 第7章(2)   和水谷明美分开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主动去跟盛睿云打个招呼,便说要回家了,原以为他和朋友一起来,应该不会丢下朋友自己先走,没想到他们也打算走了。   一切都是天意啊!   楚琬琰还是不太自然的回道:“还……还好。”   “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的,我有点印象。”他突然说。   “男人对美女都会有印象。”取笑他。   “是真的,她和男友去挑戒指。”   楚琬琰怔了一下,有可能真的是水谷明美,本想问他水谷明美的未婚夫,看起来是个怎么样的人,但话到唇边又吞了回去,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先解决自身的问题再说吧,没事不要那么鸡婆!   “那个……”   “后头有狗仔,不要回头!”方才和楚琬琰走出咖啡馆时,他就隐约感觉到有人跟拍。   “咦?”   “不知道那些狗仔从哪里得知消息,说我们好事近了,这个星期公关部就接到好几通电话。”   “……”难怪她老觉得有人在跟拍,还以为是受了郦静的影响,自己在那边疑神疑鬼呢!   “放心,公关部门已经响应给各大媒体,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嗯。”真感谢他这么保护她。“这……这回考察还……还顺利吗?”   盛睿云笑了出来。“你第一次对我的工作有兴趣,怎么,开始有伴我过一生的觉悟了吗?”   “不,我……”   由咖啡馆往捷运的方向走,会经过一座公园,两人走在公园外围的红砖道上,这里光害较小,只要天气够好,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满天星斗。   “琬琰,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有好感,也忍不住告白了,可是,那时的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   楚琬琰忍不住嘀咕,“我就说嘛,哪有可能这么容易就一见钟情!”   “那你猜猜,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开始动心的?”   “未来。”不假思索。   “别把我想得那么虚伪。”   “你不知道吗?放过一次羊,终生是牧童!”   他宠溺的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然后说:“有一次我陪你走这条路去搭捷运,你抬起头看到满天星星,有些感触的说:‘这就像以前在美国念书时,晚上要从图书馆走回宿舍的感觉。’   “你说,那时常常仰着头走路,天天期待可以看到流星许愿,我问你,你想许什么愿望,那天你可能在咖啡馆喝了些酒,有几分酒意,你大方的说,像当时那样年纪的女生会等流星,许的绝不是什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宏愿,一定和爱情有关,你那时的笑容很落寞。但我并没有问你后来看到流星了没有。   “之后我问你,如果现在有流星可以让你许愿,你会许什么愿?你的回答很有趣,你说,希望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说完,他看着她,微微的笑了。   “我一直以为学医的女生都很精明,很少会看到像你这么天真傻气的,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话让我有点感动,很想成为那个,在对的时间让你遇上的对的人。”   “原来你也有这么傻气的时候?”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时间不对可以等,可人不对……这就不是我能改变的。对我而言,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可这个‘对’字,也要对方认定才算数。”   “睿云……我的心里面一直有个人。”   “我知道。”   楚琬琰讶异,他……知道郦静?   “昨天我叔父寿辰,淑倩有出席,她告诉我,我遇到很强的对手,只能怪我和你相见恨晚。”也就是那个人比他还早遇上楚琬琰?   楚琬琰的感情世界很单纯,不乏男人追求,却十分洁身自爱,他不认为她会骑驴找马,那么相见恨晚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看着她。“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打算知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好。”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在美国,等待流星,想要许愿得到的人?”如果是那个人,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因为那已经不是努力就能争取到的问题了。   楚琬琰不免讶异,能管理大企业的菁英份子都是这样料事如神的吗?“对。”   盛睿云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对你而言,真的是那个在对的时间遇到的‘对的人’吗?”   “……嗯。”她心里是这样认定的,虽然她对郦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不能像以前一样常常聚在一块,再加上水谷明美的话,以往那种不安,好像无法抓紧郦静的感觉,老是困扰着她。   也许是和郦静才刚开始的感情让她不安吧?郦静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又喜欢她哪里,这些问题蠢到她自己都受不了,可她还是很想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毕竟郦静都已经响应她的感情了,她还要怎么样?   “那我也只能祝福了。”不能说不遗憾,毕竟,他真的很喜欢楚琬琰,可感情强求不来,庄淑倩说那个人是“强敌”,就表示那个人和他相较,绝对不逊色,可他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   他放手的最大原因,是楚琬琰的态度。   楚琬琰身边无交往的对象,她也不讨厌他,可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追求她,她仍然不动心,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一直占着她的心,不管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属于她。   如果喜欢的人就在身边,那么把她放在心上很容易,如果是远距离交往,只要感情够稳固,也还好,但如果彼此不属于彼此,远距离加上时间、外在诱惑,心上的那个位置仍是放着同一个人……那只能说,喜欢那个人已经变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习惯,就像呼吸一样再理所当然不过。   对楚琬琰来说,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还要去争取吗?   “睿云。”她很愧疚,可是……   “还是朋友。”他看着她浅浅一笑。“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别把我当成当不成情人就连朋友也不是的那种人。”他最花心思的朋友,无缘当情人,她也还是他喜欢的朋友。   “嗯。”楚琬琰的眼眶红了。   “琬琰,我要你记得一件事,甩掉我这么好的对象去爱上的那个人,我希望他是真的对你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做不到像他一样,要不我会输得很不甘心,到时候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   听完,楚琬琰的眼泪随即滑落,这个盛睿云,连要她幸福都是用这种命令加威胁的方式,可她懂,又感动又难过。   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遇到一个比她更适合的女人。“……好。” 第8章(1)   这家国际知名的五星级饭店最有名的,就是它的法国菜和欧式自助餐,该饭店除了在国内有两家分店,世界各大城市也有不少据点,称得上大型连锁饭店。   大老板不但品味高尚,自身也是个美食家,常常邀请一些国际名厨登台献艺,规画的美食祭和活动常引起跟进风潮。   之前该饭店请来法国蓝带名厨烘培西点时,楚琬琰曾陪于晓璐来“朝圣”了几次,有时医院同事聚餐或同事喜宴,也会选在这里举办,而且盛睿云对这家饭店的评价也很高,她和他也来过几次,总而言之,她对这里的印象还不错。   楚琬琰走进饭店大厅,记得它的欧式自助餐是在一楼大厅右侧,便转往右手边走,她这回来到这里,不但是来吃饭、喝咖啡,而是还是来……约会!   郦静下蹋于这家饭店,今天是他要向她索“保养品”的日子,以往都是郦静到她的住处找她,可今天,她很坚持要到他住的饭店找他,为什么?   她呀,打从和水谷明美认识之后,秉持着医者仁心的心情,总觉得像她这样的孕妇,人在异乡,身边又有一个常态性出轨的“未婚夫”,压力之大可以想象,于是她想多少听听她倾诉,对她比较好。   问题是,她每次聊的都是那个令她极度不安的未婚夫,像是虽然同住在饭店,未婚夫却常常背着她讲电话,明明有人传简讯,趁他洗澡时偷看,却发现通联号码和简讯都被删得干干净净,又例如,未婚夫三不五时外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而且手机总是爱接不接的,回来时身上还有沐浴乳的味道,他们住饭店欸,他不在饭店洗澡,能去哪里洗?更扯的是,她的未婚夫有时还会穿她没看过的衣服回来……   一开始他什么也不肯承认,后来被逼急了,索性认了,还说外面那个女人比她好,温柔又识大体,明知道他有未婚妻,还是默默等着她……   水谷明美一再哭诉,还会提醒她要小心,说男人在女人看不到时,会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知道,而且不要太相信男人,尤其是那种条件好、魅力十足的男人,更不可以信,要不然,信任换来的绝不是对等的自律,而是痛不欲生的毁灭!   可能因为听了太多这样的控诉,即使她再怎么相信郦静,也难免觉得怕怕的,虽然明知水谷明美的未婚夫和郦静是两个不同的人,可……她还是感到很不安,尤其她那句“男人在女人看不到时,会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知道”不断在她心中发酵。   她又不好意思跟郦静说,因为他一定会觉得她不相信他,再加上如果他知道她身边有个老是带给她负面能量的水谷明美,说不定还会禁止她们再来往,那样水谷不就太可怜了吗?所以楚琬琰什么也不敢说。   郦静是因为怕被八卦记者盯上才选择搬出她家,她却和他在他下榻的饭店约会?本以为他会反对,她就想了个借口,说想吃这里的欧式自助餐,唔……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没想到她一提出,郦静居然没反对。   一楼大厅挑高,右侧婉蜒而上的阶梯是跃层设计,自助餐场地就在那里。   站在入口处,有人向她挥了挥手,楚琬琰快步的走过去,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水谷明美,她叹了口气,但还是接起。“是,我啊,和男友约了要吃饭。”   “真好,看来你今天是没空陪我聊天了。”水谷明美穿着睡衣,站在饭店房间的落地窗前,她的表情并不像语气中的那么羡慕,而是愤恨。   “不好意思。”她不想坏了约会的好心情。   “难得见面呢,好好约会吧!对了,你们在哪里约会?那里东西好吃吗?晚上想和未婚夫好好去吃一顿,最近我们的关系有点紧绷……”   “我们在风雅饭店吃饭,听说这里的法国菜不错喔!”对厚,聊了那么多次天,她还不知道水谷明美住在哪家饭店。   “这样啊……”水谷明美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谢谢,我知道了,祝你们用餐愉快!”怪不得方才郦静急着下楼,只告诉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再打电话给他,原来两人是要约会啊!   呵呵,本来还想再多玩玩的,不过这伏笔埋得够久,是该引爆了!   结束和楚琬琰的通话后,水谷明美走进浴室,开始做“准备”……   楚琬琰挂掉电话后,找到郦静坐的位置,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六年’不见,你好吗?”   郦静失笑。“还不错。”有趣的看着她。“你呢?你最近好像更忙了,有时候打给你还会占线呢,这一等,少说要二、三十分钟。”他习惯在固定的时间打电话给她,而且由他打。   他虽然暂时待在台湾,但美国的研究工作和公事不可能因为他完全停摆,他还是得配合研究团队,开视频会议,有时候工作上需要,他还得配合其他国家的时间,曾经有一次,他连续开了四、五场会议,还有三十二个小时未合眼的纪录。   如果没有特别状况,他的作息时间还算正常,一般而言,打给楚琬琰的时间不会差太多,而楚琬琰也很习惯等他的电话。   可最近他打电话给她,却常被别人捷足先登,有一次他甚至等了快一个小时,后来一通国际电话进来,他只好先接。   “那个……”   “如果是不方便说的朋友,我就不问。”   楚琬琰横了他一眼。“只是一个朋友啦,她最近有很困扰的感情问题,我没办法帮她什么,只好听听她诉诉苦。”   郦静看着她。“别人的感情事,当当听众就好,别意想天开当什么军师。”楚琬琰感情丰富,很容易让自己淌浑水。   “知道了啦。”突地她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拒绝我跟你约在这里,难道你不怕狗子吗?”   “偶为之还好,要是真的上了版面,就说和旧识吃饭。”   楚琬琰忍不住皱眉。“原来你都想好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豁出去了呢!”   郦静笑了。“即使要豁出去,也得准备好吧!”接着他端起开水喝了一口,“不是想吃这里的自肋餐?可以开始取食了,走吧!”   楚琬琰眼尖,注意到他的手有点脏。“静,你的手是不是沾到了什么?”   郦静低头一看。“可能是我刚才打印数据时沾到墨水了,我去洗个手。”说完,他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他才离开没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楚琬琰本来不打算理会,可想了一下,还是拿起他的手机打算检查一下号码,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平常会和什么人联络,但总觉得这么做比较安心,只是她还没看仔细,电话就挂了,屏幕显示变成“有1通未接来电”。   不过虽然只是一眼晃过,她却觉得那组号码和水谷明美的有点像,可是后面几码她来不及看清楚,无法确认,顿时她的心一跳,但随即又取笑自己的无聊,她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把手机放回桌上,等待郦静回来的同时,她随意看了四周一下。   不愧是知名饭店,才十一点半不到,已坐满六、七成,看着看着,眼尖的她,突然扫到入口处,数名刚走进来的客人。   天!盛睿云?!楚琬琰忙转头避开。   虽然他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盛睿云也知道她有男朋友,可是、可是……他现在正值“失恋期”,她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和郦静在人家的面前晒幸福吧?   厚!老天保佑,别让他发现她!或许她该祈祷,郦静手上的墨渍洗不掉,让他在洗手间里待久一点……可是,只是洗个手,也不可能待一、两个小时吧?!   才这么想,郦静就回来了。“琬琰,我们去拿东西吃吧!”   “我、我好像不太饿。”楚琬琰很鸵鸟的以为坐着比较不会被发现。   郦静听她这么说,只好又坐下来。“你怎么了,怪怪的?”   “没……没事啦!对了,你有一通未接来电。”   郦静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水谷明美打的。“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吧。”如果她真有急事,以她的个性,绝对会一直打,打到他接为止,倒是楚琬琰,她现在真的怪怪的,躲躲闪闪的,表情异常僵硬,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琬琰……”   “郦先生?”   郦静闻声抬起头,刚好对上一张有型好看的俊脸。“你是……”   “我是翔达企业的盛睿云。”   之前在珠宝店错失和郦静攀谈的机会,盛睿云还真有点后悔,因为这位医学天才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原以为只要开出来的条件够诚意,没道理有钱买不到专利。   但他后来才发现,郦静的专利在美国好像只和波尔顿集团合作,和那样的大集团合作,怪不得他看不上国内的企业。   事情有点棘手。   从学会要来的电话,总会转给一个老外,据说是他的秘书,老外都会很客气的婉拒所有合作的可能,要不就是请企业团体把合作企画书过去,但企画书一寄过去,就等于石沉大海,根本不会有回复。   郦静的医学专利获利惊人,如果能够谈成,翔达在生化科技这块,即使起步较晚,技术方面还是可以走在世界尖端,因此郦静手上的专利,对于翔达跨足生化科技有很重要的关键。   他原本正因为无法和郦静搭上线而着急,甚至在想,如果楚琬琰认识郦静的未婚妻,是不是该请她帮这个忙,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翔达?盛、睿、云?!郦静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不超过两秒,接着立刻收回视线,改看着楚琬琰。   只见她的头低到几乎要黏到胸口,对于她的反常,郦静似乎有点明白了,神态自若的颔首。“您好。”   楚琬琰背对着盛睿云,方才他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很像楚琬琰,可背影像的人其实不少,他也不敢贸然上前,直到看到郦静,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他身上了。   如今站在郦静斜前方,眼角余光看到的女人,还真的很像楚琬琰!“不好意思,打扰到两位用餐。”很自然的看了死命低着头的女人一眼。“……琬琰?”   没得躲了!不过一向眼力极好的盛睿云,这么久才发现是她,已经有点不可思议了。她冒着冷汗,很尴尬的说:“那个……好巧,你也来这里用餐?”   “你认识郦先生?”   “他……”前几天才拒绝他,今天就要大方介绍男友给他认识?好残忍!   她的犹豫令郦静的冷眸顿时射出冰刀,他浅浅的笑,态度轻松,替她答道:“她是我论及婚嫁的女友。”说完,他看向楚琬琰,“怎么?盛先生和琬琰是旧识?”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平常低调得要死,却在情敌面前耍高调,这个冰块男其实很有心机,有够腹黑的!   呜~盛睿云的脸色都变了,还一直盯着她看!厚,搞成这样是要怎么收尾啦!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楚琬琰完全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打破沉默,这时,郦静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接起电话,但楚琉琰感觉得出来,郦静很不高兴,说他极度不爽都不为过。   过了几秒,手机再次响起,郦静才非常不悦的接起来。“有什么事?”电话那一端传来虚弱的喘息声,他皱起了眉。“水谷?你怎么了?水谷……”   原本忐忑不安的楚琬琰听到这个姓氏,立刻讶异的抬头看向郦静。   水谷?方才那通未接来电,号码也和水谷明美的差不多,真的是……她吗?太多太多的巧合让楚琬琰的心越来越不安,不停狂跳着。   不!不会的,是巧合!一定只是巧合!   “……我……刚才在浴室摔了一跤……肚子好……好痛!有血……会不会流产了……”   “流产?!”郦静脸色一变,马上站了起来。   水谷、流产?!楚琬琰脸色倏地刷白,彷佛随时都会昏倒,因为她几乎可以确定这通电话是水谷明美打给郦静的。   郦静……会是她口中的未婚夫吗?还是……还是他们只是旧识?只是……   “我知道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郦静结束通话后,匆忙的向楚琬琰道歉,“琬琰,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必须先离开。”   楚琬琰慌了,下意识的拉住他。   “琬琰?”   她不要他去,她要他留下来,可是她说不出口,于是她还是选择慢慢把手松开。   她一放手,郦静马上快步离去,后来几乎是用跑的,他一离开,楚琬琰全身直颤抖,双手在胸前交握,像是祈求上苍给她更多的智慧和勇气……   “琬琰。”盛睿云有许多话想说,可看她这样,他反而不知道要不要说,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下一刻她突然也站了起来,想追上郦静。   “琬琰?”她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难不成她发现什么了吗?   别人的事他一向懒得去管,可现在对象是楚琬琰,他绝不能放任她不管!   外头下着雨,又冷又湿的天气让人觉得……一整个凄凉。   楚琬琰呆坐在盛睿云的车上,静默不语,她实在不想回忆刚才的那一切,可……为什么呢?越不想回忆的事,越是挥之不去。   她看到郦静铁青着脸,抱着水谷明美走出饭店的电梯,两个人一起上了出租车。   她看到水谷明美窝在郦静怀中,哭得好伤心、好可怜……   她看到郦静低着头,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好像在安抚她,表情看起来好温柔……   两人相依偎的模样,她不相信他们只是朋友,而且他是抱着她从他住的饭店电梯出来,那不就意味着,他们是住在同一家饭店里。   事实摆在眼前,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郦静和水谷明美的关系吗?   饭店门口,她站在稍远处看着郦静,他也看到了她,但他并没有露出偷吃被抓包的心虚表情,只是有点欲言又止,看来他仍是那个处变不惊的郦静,那个可以把冷静当饭吃的大教授!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有办法完全没有愧疚之意的看着她?   是啊,他正忙着烦恼水谷的状况,他们的孩子可能就要没了,怎么还会有余力关心她有什么感受呢?她真的好笨!   盛睿云把车停在她家楼下,转头望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楚琬琰,她一路上都没有哭,只是呆望着前方,那木然的表情像是万念俱灰,痛到所有感觉都麻木了,这样的她,更令人心疼。   一直安静陪在一旁的盛睿云率先开口,“水谷明美和郦静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楚琬琰茫茫然的转头望着他。   “还记得那次在收容所咖啡馆遇到你和水谷明美,我说在珠宝店见过她?那时她身旁的男人就是郦静,那天他们一起去挑戒指,水谷手上的粉钻就是那时候买的。”   楚琬琰眼眶红了,想起水谷秀戒指时幸福得意的模样。   “……郦静对她很冷淡,两人互动也不热络,一直到水谷明美告诉他怀孕的事,他才露出些许的关怀之意。”   楚琬琰此时突然想起水谷明美说过的话——   我和我男友之间……是我喜欢他比较多。说白一点,一开始是我倒追他吧,等了好多年,他终于有所回应,可也只是平平顺顺的交往着,但这样我就好满足好满足了……   “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楚琬琰淡淡的开口,说出两人认识的经过。   盛睿云非常讶异,怎么有这么曲折的事!   “真的太可笑了!怎么有这么好笑的事呢?我因为水谷明美的遭遇而鄙视的坏男人,和内心深感庆幸遇上的好男人,居然会是同一人?!” 第8章(2)   “会不会……水谷明美早知道你和郦静在交往,所以故意搞破坏?”   楚琬琰摇摇头。“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超商,而且我是临时起意想去超商换东西,即使是征信社,也没办法未卜先知,那时她就买了验孕棒,我才会为了安全起见,要她去找淑倩,还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她。”她苦笑。   这部份也许人为无法操控,可之后水谷找上她,他可不认为事情有这么单纯。   “更何况,一个女人如果真的深爱着一个男人,怎么有办法花时间跟情敌成为朋友,还找情敌诉苦?”要是她,她真的做不到。   盛睿云不予置评。楚琬琰善良,自然不会将一个“可怜的女人”想的太可怕,但出身豪门的他,却见识过女人为了抢夺男人,可以使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手段。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郦静不沾腥,也不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   “别想那么多,回去好好休息。”   “……今天……很谢谢你。”楚琬琰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盛睿云突然伸出手,覆上她的。“睿云?”   “之前我就说过,甩掉我这么好的对象去爱上的那个人,他一定要好到让我觉得自己做不到像他一样,要不然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他深情的看着她。“琬琰……我没有办法把你交给一个无法专心对待你的人。”   楚琬琰眼眶红了,泪水不停地滑落。郦静和水谷的事没让她哭,因为她知道水谷受的委屈,也知道郦静其实是比较爱她的。   也许……他是真的爱她。   爱情很抽象,但一个人是不是真心,一定可以感觉到,就像她可以感觉到郦静是真心的,虽然她很矛盾也很不安,可她说过,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在受到郦静背叛之外,她对水谷有着深深的罪恶感,因此那两个人,她无法真正对谁生气,正因为这样的矛盾关系,让她痛苦,却哭不出来。   盛睿云的话却逼落了她的泪,感情路上,她一直跌跌撞撞,老是选错边站,可是……即使被伤得再重,她却从来不后悔,即使现在一个将近满分的男人再度向她表示心意,她还是想拒绝。   什么叫做执迷不悟?应该就是像她这样吧。   “我……一样也没办法把一个无法专心待你的我交给你。”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太不公平!   “你现在心思紊乱,不用急着回答我。”   楚琬琰眼泪掉得更凶!“……笨蛋。”   “我这么聪明的人难得笨,也没什么不好。”   楚琬琰叹息。“那……我先走喽。”   “上楼后打个电话给我,”   “好。”   楚琬琰失魂落魄的下了车,连盛睿云帮她准备的伞都忘了拿,就这样淋着雨往前走。   盛睿云见状,连忙拿着伞追下车。“琬琰!你忘了拿伞了!”他撑着伞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护在伞下,忽然,前面镁光灯闪了好几下,他本能的用身体挡住楚琬琰,怒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些狗仔真是够了!   “盛先生您好,我是周刊的记者,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   盛睿云挡在楚琬琰前面,十分不悦,本想断然拒绝,可经验又告诉他,这些狗仔如果没有掌握相当的数据,不会贸然冲出来拦人,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可以问问题,但我不保证能给你你想要的答案,毕竟……有些事只是空穴来风。”   “这是当然,只是……无风不起浪,有传言任职于××医院小儿科的楚琬琰医生,是翔达总裁中意的媳妇人选?”   这些狗仔居然连楚琬琰任职的医院都调查得那么清楚,真是……够了!   习于应付媒体的盛睿云淡淡的开口,“是吗?我父亲亲口赞赏的吗?他没跟我提过,这件事我要问问他老人家才能回答。”   “盛先生和楚琬琰小姐交往密切,是不是有结婚的打算?还是因为有什么人介入,才导致情海生波?方才我们拍到楚琬琰小姐似乎在哭,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我想,翔达公关部已经回答过了,我和楚小姐只是朋友,看来依阁下编故事的能力,当记者实在太可惜了,要不要考虑改当编剧?”   狗仔笑开,“实不相瞒,我们杂志社在跟拍盛先生和楚小姐的同时,也随时在注意着郦静博士的一举一动。”   当狗仔提到郦静时,楚琬琰身子顿时一僵,心脏忍不住开始狂跳,暗忖:郦静说的没错,真的有狗仔盯上他们了,怎么办?!   盛睿云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堆起笑容,“这样啊,那位难得一见的天才博士,我对他的八卦也很有兴趣呢!”   “我们两组人马各自搜集一些资料后,却意外发现,你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中的还复杂——   “郦博士和楚小姐都是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两人又是师生,像郦博士这样的帅哥,又是名校的天才,想必任教时一定很受女学生青睐,郦静博士这次回台,曾在楚小姐家住了一段时间,同时还有个小女孩也跟他们一起住,说起来,那个小女孩长得和楚小姐还真像!   “至于盛先生您和楚小姐、郦静之间的三角关系更耐人寻味!而且有趣的是,我们发现郦博士的私生活似乎也有些复杂,我们拍到他常和一名日裔女子出双入对,该名女子似乎还怀有身孕。   “两条线意外的成为一条,而且可能会由‘纯情’路线,发展成民众最喜欢的‘重咸’口味,可事情总该听听当事人怎么说,免得我们老被批评是在乱编故事。”   盛睿云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对楚琬琰比较好时,躲在他身后的楚琬琰,慢慢走了出来,偷偷的深吸了口气,镇定一笑。   “郦静是教过我的老师,他到这里来,我理当好好招待他,他会住我那,早在盛先生飞往美国前,我就报备过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个小女孩……那是老师和前妻的孩子,你们这么说会让人误会的。   “至于……那位日裔女子,她……”深吸了口气,再吸。“她是老师的未婚妻,两人应该快结婚了,如果……你们跟拍得够仔细,就会发现,我和她三不五时会约出来吃饭喝茶……”   盛睿云不动声色的配合楚琬琰,两人十指交握,还不时交换“恋人眼神”。   “楚小姐这么说,是间接承认你和盛先生在交往喽?”   楚琬琰但笑不语。   “不好意思,有点晚了,今天到此为止好吗?”盛睿云本来只是想送伞给楚琬琰就回去,这下可得送她上楼,才能制造甜蜜假像了。   说不定等两人一上楼,这群狗仔还会在楼下算时间,他待的越久,就表示他和楚琬琰的关系越暧昧,狗仔应该最希望拍到他隔天一早才踏出楚琬琰香闺,那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大书特书了。   等进到楚琬琰的家,盛睿云才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该知道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他非常控制自己的怒火,她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吓到她。   “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   她会向他道歉,就表示她的心还在那个男人身上。为什么要“对不起”?因为她不爱他,却向狗仔说他们在交往?为什么会“造成你的困扰”?因为她没有同等的感情可以响应他?   “算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给他们相同的答案,只不过,要说也应该是由我说。”   “……”   他看着她,心一阵刺痛,“你想保护郦静,想保住他的名声?”一个女人可以为一个男人牺牲到什么地步,今天他总算见识到了。   照理来说,郦静这样欺骗她,她有足够的理由去找他算账、哭闹,可她没有,却还只想着要保护他,她真的让他又无奈又生气,却又心疼……   楚琬琰苦笑。“那个人做的是研究工作,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名声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那你为什么……”   楚琬琰眼眶红了。“我只是怕……”   “怕?”   楚琬琰的眼泪顿时不停地滑落,“怕……放在心里那段最美好的日子、那段最干净美好的暗恋,染上了污渍……”她真的不知道那些狗仔的本事高到什么地步,也许他们还没查到美国去,但凡事总有个“万一”,要是他们真的把当年的事给掀了出来怎么办?那真的是很大的丑闻!   只要那些狗仔追查郦静的过去,不管他们能不能完全踢爆当年的事,但只要查得出郦静、苏蕊和她之间的关系……师生恋加上不伦,甚至偷腥……这些排山倒海而来的丑闻……媒体像嗜血的疯狮,到最后情况一定会失控!然后呢,穷追猛打了一、两个星期,绯闻过了赏味期,不再有人过问,可郦静的名声、小苏蕊的恐惧,甚至她退休过着与世无争生活的双亲……这些都不是绯闻结束,就能恢复原状的。   她要赌吗?不,她无力去赌,不敢也不能赌。   更何况事情要是真的被揭发了,媒体大概会放大她学生时期的事——   那个总是傻乎乎在笔记本上记录纯情点滴、在图书馆努力到深夜,步行回宿舍一路期盼着能看到流星许愿,只为了心仪的教授能多注意她一些的女生……那段好像连呼吸都因为有了郦静,而不同的自己,那段属于年少楚琬琰的纯净暗恋……她真的不敢想象,一旦被媒体报导出来,会扭曲成什么样!   他不懂……“不管过去的他有多好、多令你着迷,可现在的他完全不值得你为他做那么多!”   “不管现在的他变成怎样,也无法掩盖曾经的美好……现在的我,只剩下那些日子可以安慰自己了,只剩那些了……不要叫我放手……”她一直握在手中的美好,一直以为自己能拥有一辈子的小小幸福……   “琬琰!”他不能成为她的依赖,取代郦静在她心中的位置吗?   “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能给的你不需要,你想要的我无法给。”这是很直接的拒绝了!   “我可以等……”   楚琬琰摇摇头。“‘好事将近’的我们,日子拖得越久,你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只要媒体一报导出来,伯父、伯母也会开始催婚。”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睿云,我已经让你够为难了,不想再害你在你父母面前更难为。”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离开一阵子。”这一切实在太混乱、太痛苦,如果不远离,她会发疯!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去美国……有个地方适合疗伤。   “琬琰,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等你回来。”   楚琬琰看着他,笑了。这辈子能够认识他这么好的人,她真的很开心,却也伤心,前者是为自己,后者却是为他。   “睿云,你太好了,好到……曾经我以为你有可能是我的真命天子……你是我很喜欢的朋友,喜欢到……我以为即使这辈子我不爱你,也可以很无憾的陪在你身边,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   “因为郦静出现?”   “因为太喜欢,所以当他一出现,我的心思就会主动全部放在他身上。”就像喜欢百合的人,进了花店,会直觉寻找百合花,根本不在乎一旁的玫瑰开得有多艳丽、茶花有多新鲜。   “琬琰,我不懂……如果只是当年你曾暗恋过他,那样的情感怎么会这么深?深到……即使这男人伤了你,你还可以如此爱着他。”   看来不把她和郦静的事情说出来,他是不会死心的,“如果你愿意,我说一个高中女生暗恋教授的故事给你听……” 第9章(1)   郦静站在饭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焦虑的拨打同一组号码,连续两天失眠,让他的俊脸出现了疲态,以往因为工作需要,连续几天没睡,他也不曾这么累过,可此时的内心煎熬,却让他度日如年。   昨天他打了一整天的电话,但怎么也找不到楚琬琰,刚开始只是没人接,后来再打,则是直接转入语音信箱,打她公寓的室内电话也找不到人,她到底去哪里了?   前天他送水谷就医时,在饭店大厅看到楚琬琰,她看他的神情让他很担心,像是被他背叛似的,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可那时他急着送水谷就医,没时间向她解释。   到了医院,医生替水谷做了检查时,他立即打电话给楚琬琰,电话通了,却没人接,之后他又连打了几通,也是同样的情况,不管他留言或传简讯,她也一样没回。   关于水谷的状况,庄医生没多说什么,只说一切都没问题,宝宝也很正常,至于为什么会出血,她也颇为困惑,至少到医院时,水谷并没有出血现象。   而且这个庄淑倩医生,也就是帮水谷明美看诊的女医生,水谷似乎跟她很熟,如果说水谷从确定怀孕后,就一直找这个女医生看诊,两人变得熟稔并不奇怪,怪的是,那个女医生对他似乎颇有敌意,每讲几句话,就要损他一下。   后来水谷在病房里打点滴,他便到外头继续打电话给楚琬琰,女医生还“特地”出来“警告”他——   “我是琬琰和盛睿云的好朋友,劝你……如果不能真心待琬琰,就让更好的男人跟她在一起。”   郦静怔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觉得盛睿云比我适合琬琰?”   “起码他不会脚踏两条船。”   “脚踏两条船?我以为我是个很安份的人。”   “你这人实在是——”庄淑倩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琬琰好心介绍水谷明美到我这里看诊,你这花心男的事恐怕还没人知道!”   郦静在乎的重点显然和庄淑倩不一样。“琬琰和水谷认识?”   哼!怕了厚!庄淑倩把她们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你这种人真可怕,要不是你今天陪水谷来医院,我也不会知道水谷肚子里孩子的爸,居然就是你!”   “水谷这么告诉你的?”   “怎么,你不承认?”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最好离琬琰远一点,哼!”说完她转身就走。   郦静思考了一下,水谷认识琬琰?相遇的经过听起来不像是故意的,可水谷明美不可能知道他和楚琬琰在交往,想必一定是透过征信社调查的。   如果她知道楚琬琰是他心爱的女人,而水谷只要扮演成一个遇上负心汉的可怜女人,不断对楚琬琰诉说她的委屈,不知道他和水谷是什么关系的楚琬琰,如果有朝一日发现好友口中的负心汉就是他……   郦静越想,脸色越难看,不,楚琬琰发现了,她一定已经发现了!   他想起她在饭店大厅看着他的神情,一般女人看到男友怀中抱着另一个陌生女人,一定会马上冲上来追问那个女人是谁?可楚琬琰没有,她看他的眼神,有着被背叛的失望,可见她早就知道他怀中的女人是谁。   该死的!要是所有事情都和他推测的一样……   于是他当机立断,马上打了通电话给水谷德雄,告知他已无心力帮他照顾女儿,希望他尽快把女儿带回美国,接着赶回饭店。   回到饭店,他要换衬衫时才发现,经过几个小时后,沾在他衬衫上的血仍是鲜红色的?!他怎么这么笨,那根本不是血,而是红色染剂!   水谷那个女人,八成知道楚琬琰和他在饭店约会,才故意装的吧?   早知道这女人是个麻烦,却不知道她这么过份!   这两天他拼命打电话仍找不到楚琬琰,他甚至打电话给苏蕊,问她妈咪有没有打电话给她,她说前天有,但之后就没打了。   楚琬琰的手机由拒接、关机,到了今天,他一拨电话,系统居然告诉他,您拨的号码已暂停使用。   楚琬琰把电话停了?!摆明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拿起外套正准备出去找人,走出房门前,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苏蕊打来的。   “爹地,你和妈咪没问题吧?”她都已经躲到外公外婆家,替他们制造机会了,他们不会笨到不懂得把握吧!   “为什么这么问?”   “有记者打电话给外公,恭喜他,说妈咪要嫁给什么翔达少东。”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阿公一直要打电话问妈咪,可是都找不到人,那个记者还说是妈咪自己承认的,你们之间出问题了厚?”   郦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事,妈咪如果有打电话给你,帮我记下她的号码。”楚琬琰没有打电话回家,想必是不希望父母替她担心。   结束通话,郦静想着苏蕊的话,为什么琬琰会承认和盛睿云在交往?是因为在生他的气?不可能!如果只是为了气他,不需要对媒体说这些,只要私下带着盛睿云出现在他面前,就足够让他气到脑充血。   那是媒体主动找上她?   楚琬琰只是个女医生,媒体对她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他们反而会对盛睿云或自己比较有兴趣,而且无论媒体锁定的对象是他,或是盛大少,一定会发现楚琬琰。   在什么情况楚琬琰会“主动承认”她和盛睿云好事将近……媒体发现他和她的密切交往,而她想保护他?   老天,他这个大笨蛋!   不行,他必须先把他和水谷之间的事向楚琬琰解释清楚,楚琬琰虽然没特别说过什么,可对彼此间的交往已经够没信心了,又被水谷这么一搅和,她一定更不相信他了,一想起楚琬琰那时的神情,他都忍不住心惊。   门一开,只见水谷明美笑吟吟的站在门口。“静,你要去哪里?”   郦静眯着眼睨着她。“去向琬琰解释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以往虽然不喜欢水谷明美,可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觉得她可憎到令人想吐。   水谷有些讶异,随即一笑。“这么快就发现啦,天才的脑袋果然不同,我以为等你发现楚琬琰为什么要躲着你,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呢!”她已经不想去猜到底是谁泄了她的底,光是想到记者找她时说的话,她就知道目的达成了。   “你的心机真是深沉到令人作呕!”   水谷明美脸色一变。“我得不到的,也不许别人得到!”   “大概只有你这种女人才做得出损人不利己的事!”郦静咬着牙,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如果她是男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狠狠揍她一拳。“让开!”   水谷明美笃定他不敢动她,坚持不走。“告诉你一件事,你再决定要不要现在去找她。”说完,她慢条斯理地走进他房间,悠哉的坐到床边。   郦静站在门口瞪着她,想看看她到底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刚才有位自称是x周刊的记者打来问我一些事,说他们本来有两个企画,一个关于翔达少东的真命天女,一个关于天才医学博士郦静,可却意外发觉这两个企划中的人物居然有所重迭……   “还说是楚琬琰主动澄清,说她和盛睿云好事近了,听说那一晚,盛大少送楚琬琰回公寓,直到深夜才离开,两人独处了将近五个钟头……那个盛睿云我在咖啡馆见过一次,高大帅气,重要的是,他相当喜欢楚琬琰呢,既然楚琬琰都响应他了,那五个小时……想象空间很大哟!”   楚琬琰那个笨蛋,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要帮他,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记者那么说。   但水谷明美不明白,依旧得意的笑叹,“楚琬琰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原来你们的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呐!呵呵……那时候我一再向她哭诉遇人不淑,且要她小心那种条件太好的恋人时,她还对你信心满满哩,我在饭店大厅看见她那深受打击的表情……呵呵……痛快,真的好痛快!”   郦静冷冷的看着她,手上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额上的青筋暴凸。楚琬琰的伤化为他心里最沉的痛,痛到了极点,人类潜意识的野蛮个性会被唤醒,他铁青着脸,用尽所有理智,才能让自己不出手打水谷明美,他不停地深呼吸,胸口起伏得厉害。“你真的让我看到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起码我图了个痛快,而你心中那个最美、最善良的女人又如何?也许现在正躲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痛哭,不过,好人有好报啦,她痛哭时,旁边还有个帅哥为她递卫生纸,顺道提供温暖怀抱,这样也不错。”本文由提供!   这个女人疯了!郦静只能把她当成精神病患,才能抑制住自己怒火不再往上飙。“你说完了没有?”   他还想去找楚琬琰?!“你知道那记者和我约好下午要见面吗?他想采访我,你想,如果我向那些记者哭诉,说其实楚琬琰就是介入我们之间的狐狸精,甚至帮他们加点料,说她在念哈佛时,行为就非常不检点,介入你的婚姻,导致你和前妻离婚,你觉得……这篇报导会多吸引人?”   当年的事,郦家对外一概守口如瓶,就连亲朋好友都不知道,水谷明美自然也只能就她知道的乱拼凑,可正如她说的,她如果乱放话,反正他迟早会回美国,这个风波闹得再大,对他的影响可说是微乎其微,可楚琬琰呢?她的父母呢?   但如果现在就被水谷明美掌控住,以后她就会一直拿这件事来威胁他,说不定还会伤害到楚琬琰。   郦静冷静的看着她。“嘴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的谎言最多再维持七个多月,等孩子生下来,验了DNA,大众就会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们分手这么久了,就算在一起时,也没发生过亲密关系,你怎么可能会怀上我的孩子!当然,你也可以说,到那时候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什么都无所谓,可是我告诉你,你就等着你父亲用公司名义,为你惹出的风波登报道歉吧!”他冷笑。“你父亲有心脏病,你应该没忘记吧?”   水谷明美脸色一变。“你不会这么做。”   水谷明美的母亲早逝,从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也许是因为父亲过度宠溺,才会造成她人格偏差,可她会伤害任何人,唯独不会伤害她父亲。   “以前的我的确不会,可现在……你说呢?”说完他便离开房间,决定先找到楚琬琰,向她解释清楚后,再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   水谷明美哪会这么快就认输,她快步追上郦静。“你不准走!”   郦静原本要搭电梯,又怕电梯里人多,和水谷明美拉拉扯扯的很难看,于是他改走安全梯。   水谷明美在他要打开安全门时一把拉住他,用力喘着气说:“你答应我爸爸要照顾我的,如果、如果我有任何闪失,你对得起那么照顾你的长辈吗?”她知道郦静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他居然答应父亲要照顾她,可见父亲对他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你能有什么闪失?再假装流产?”   “那次是假的,但这一次,只要你敢走出饭店,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说,这回会是假还是真?”   “水谷!”   水谷明美扬高脸得意的的笑,一只脚还挑衅的故意悬空,看着她那美丽绝伦的外表。实在很难相信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就只因为她的自私。   但有个女人却可以为了保护他,做尽傻事……   “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坚持要出去,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她就不信他不妥协。   连日来的焦虑和不安,让郦静的忍耐到了临界点,水谷明美一再的挑衅,让他紧绷到极限的理智倏地断裂。   “你如果这样跳下去,顶多受点小伤,死不了,我来帮你!”   他突然紧抓住水谷明美的后衣领,用力的将她往前提,有几秒的时间,水谷的双脚是完全离地的,又斜又深的阶梯,吓得她尖声乱叫。   “不要!不要——”她本能死抓着郦静不放。   “你不是要跳?跳啊!”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还不想死啊……呜~”   郦静将她拽住,往后一拉,让她的双脚重新着地,她吓到腿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她从来没想过斯文的郦静会变得这么恐怖、有几秒的时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第9章(2)   郦静冷冷的开口:“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可能不要,甚至还十分珍惜,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你唯一能生孩子的机会。”   水谷明美讶异的抬起头看向他。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他蹲下身望着她,眸光依旧冰冷。“你父亲请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忙,可说真的,只要我拒绝,他也莫可奈何,我是因为欠他人情,才会答应,他也清楚这些年来,我也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包容你。   “几年前他心脏病发,加上年纪大,几位心脏权威都不敢贸然动刀,以他当时的情况,不动刀,了不起再撑半年,那时是我花了十几个小时替他开刀,算起来,我还救了他一命,若真要论人情,其实早就一笔勾销了。”   这下换她沉默了。她记得那十几个小时的煎熬,那时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郦静身上,还记得麻醉退了之后,父亲睁开眼看着她,父女俩相视不停地掉眼泪,父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能继续当父女的缘份,是郦静给的。   这样莫大的恩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感情的不顺和对跟郦静那段情的怀念,她的心开始变得扭曲丑陋。   “我会答应照顾你,除了因为你,还有一个原因。”他的表情不若方才冷漠。“一个身在异乡、举目无亲的孕妇,最是需要关怀的,如果有人肯伸出援手,对孕妇来说是多么温暖的事,我曾经很感激这样一个朋友,所以,如果有机会这么做,我也会尽力提供援助。”当年如果没有谷天佑,琬琰受的苦会更多,他只是把受自于他的感激化为动力,回报在其他人身上。   水谷明美仍然保持沉默,但看得出来眼眶红了。   他看着她。“不要再招惹我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父亲,他这一两天可能就会带你回美国,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郦静离去的背影,水谷明美心里忽然充满罪恶感,因为郦静,也因为……楚琬琰。   “小姐、这是我认识的妇产科医生,是女的,人很好,刚刚撞到你我很不放心,你可以去找她检查一下,就说是楚琬琰介绍你去的。”   这段话让她们相识,却也让她有机会一再的伤害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盛睿云结束会议后,秘书很兴奋的告诉他,有贵客在会客室等待,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所谓的“贵客”,本想转身离开,可又忍不住满腔的怒火,非损他几句不可,再加上楚琬琰请他帮忙转交东西给他,他本想叫秘书寄去饭店,但现在那个人不请自来,他正好可以完成所托。   回办公室拿了东西后,他来到会客室,推门而入,开门见山的说:“郦博士是来和我谈专利合作的吗?”   “不是。”   “既然如此,我不觉得我们除了公事之外,还有什么私交。”   盛睿云会有这样的态度,郦静完全可以理解,他也不生气,毕竟他今天来,是真的有求于人。“我今天来,是想请问盛先生,是不是有琬琰的消息,或是联络电话?”他到楚琬琰住的公寓,问过其他邻居,他们都说好多天没看到她了,最后一次看到她,她提了一个好大的行李箱,可能要远行。   楚琬琰要去哪里?他问过所有可能会知道的人,但没人晓得,她甚至向医院递出辞呈,不过医院那头暂且以留职停薪处理。   为了避免苏蕊卷入这场是非,再加上他帮她安排动第三次手术的日子也快到了,他就让她的外公外婆先带她回美国。   试过各种方法都找不到楚琬琰,盛睿云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没有。”盛睿云语气淡漠,接着从口袋摸出一只银色的小盒子。“不过,她有交代要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你。”   郦静怔了一下,取过盒子打开一看——他曾经亲手套在她中指上的戒指。“……谢谢。”   “连戒指都还给你了,你觉得我即使知道她的消息,还有必要告诉你吗?”   “如果你真的是琬琰的好朋友,就应该告诉我。”   说到这个他就一肚子火!“如果真的是她的好友,我就该保护她,不让她再被你这个混蛋伤害!怎么,伤她这样还不够,还要找她做什么?”   “解释。我欠她一个解释。”   “不必了,她不想听。”   “她可以为了保护我,向媒体承认和你正在交往,我想她会需要这个解释的。”   “你太自以为是了,多年前你这样伤害她,多年后又发生劈腿事件,你以为她放在你身上的感情,加了大量防腐剂,永远不会变质吗?”   “她告诉你当年的事了?包含……”   “你们有个女儿?”   想到这个盛睿云更火,原来那个记者口中和楚琬琰极为相似的小女孩,真的是她的女儿。楚琬琰那么年轻就帮郦静生了个孩子,而且过程还这么……令人心疼。一个女人到底要多爱一个男人,才有办法做出这种傻事?他知道楚琬琰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她用这种方式在告诉他,她曾经用她最瑰丽的岁月去爱一个人,那样的岁月不可能重来,那样浓烈的感情也不可能重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当然可能再次喜欢上一个人,可只要郦静出现,她的心又会跟着他走,她太清楚这样的自己,所以拒绝了他,希望和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怎么,因为她对我的信任而吃醋了?”   郦静摇摇头。“不,对我来说,琬琰告诉你当年的事,只有一个意义——你彻底的被拒绝了。”   这男人是故意来挑衅他的吗?   “她会告诉你这件事,虽然看得出来她十分信任你,但她也表明了,不要你再继续喜欢她。”   “你今天是来损我的吗?”   “我以为刚好相反。”   “你说再多也没用,琬琰的事我不知道,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跟她解释?解释就能减低你用情不专的罪,减轻她受到的伤害?”盛睿云不同的冷笑。   “水谷明美说的话全是假的。”   假的?呵!“我不是琬琰,不必浪费你的口水向我解释!”   不理会盛睿云冷嘲热讽,郦静极有耐心的跟他解释水谷明美的谎言。   听到水谷明美如此耍心机时,盛睿云怔了一下,其实他也这么想过,只是没想到,水谷明美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坏,那时他还想,如果郦静管好下半身,也没有女人会这么可怕,没想到她才是造成这团混乱的罪魁祸首。   当然,郦静很有可能也在编故事,可……没这个必要啊,都闹成这样了,他没必要再说谎。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你是关心琬琰的朋友,起码让你知道,她喜欢的人没有太差。”   “哼!”   郦静说完,站起身便打算离开,既然盛睿云不肯帮他,他就只好再想办法,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找到楚琬琰。   盛睿云冷哼一声,“你找不到她的,连我都不告诉你了,我不相信你有办法找到她。”   “事在人为。”   “如果她躲你一辈子呢?”   “那么我一样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找她。”   盛睿云一听,心头顿时一怔,放缓了态度,淡淡说道:“她出国了,至于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他在心中一叹,如果楚琬琰想要的感情只有这个男人可以给,他还是希望她能快乐。“很抱歉,帮不上忙。”   “还是谢谢你。”   走出翔达大楼,外头的阳光刺眼。   楚琬琰出国了,会去哪里?   人类是一种有趣的惯性动物,得意时,往往喜欢回到不得意时常待的地方,去亨受被别人羡慕的胜利感觉,而失恋的人,常会回到和情人浓情蜜意时,一起走过的地方……   那么觉得被他背叛的楚琬琰,究竟会去哪里?哈佛校园,抑或……   谷天佑那里? 尾声   美国   坐落于美东郊区占地甚广的二楼东方建筑。   仿唐式的古色古香建筑里,几乎清一色的原木建材,点着小灯笼的木质长廊,还是那样充满怀古幽思,由镂雕东方花鸟图案的窗棂望出去,翠绿的观音竹仍昂然立于亭园造景的鲤鱼池旁。   这里没变,一点都没变!再继续往前走,来到最靠近禅房的一个房间,偌大的和室房,中间有一张矮桌,一个老人正盘坐在桌前品茗对奕。   楚琬琰有趣倚着门,看谷天佑下棋。“这里都没变!景物没变人也没变。”   谷天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想要回来啊。”这丫头三天前拖着一只大皮箱出现在天佑轩前,他正纳闷的想说“算你狠”怎么狂吠的追出去后,就没了声音,原来是看到熟人了。   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当然相见欢,可他很快就察觉她不快乐,但她不说,他也不问,他的急性子用在丫头身上完全行不通,反正哪天她想说,她自然就会说了。   楚琬琰走了进去,坐了下来。“是啊,因为这里没变,我才想回来。”老人家为她倒了杯茶,她低声道谢。   “感觉得出来,你这次回来很不开心。六年前你住在这里,起码你的心情不差,但现在你的眼神完全失去昔日的光彩,你是怎么了?”   楚琬琰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回学校继续完成学业,毕业后回到台湾,这几年来,逢年过节她都会寄卡片给他,有时也会写信,或是寄名产什么的,可他发觉楚琬琰绝口不提情事,只谈到工作、心情,或是哪里的咖啡好喝,在那家名叫“收容所”的咖啡馆遇到几个交心的朋友……   报喜不报忧,是她的习惯。   他多少猜到她的心思,也知道“郦静”这两个字是她最大的忌讳,既然她下定决心遗忘,曾亲眼目睹她苦恋的谷天佑自当成全,也因这样,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也没对她提起过,那就是——继遇上她这个傻瓜后,他又遇上了另一个傻瓜!   楚琬琰苦笑。“当年离开美国后……我以为不会再遇到郦静,可……缘份真的好捉弄人……”她告诉他小苏蕊到收容所咖啡馆,以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说到水谷明美的事时,她心酸得泪下如雨。“……如果缘份到我离开美国后就结束,我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边讲边哭,有一度还哭到无法说话,所以这故事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说完。   “我倒认为郦静不是那种会脚踏两条船的人。”   “你知道的郦静都是听我说的。”   “连你都怀疑曾经喜欢过的男人?还是你花了三年,每次郦静郦静的叫,是叫心酸,欺骗我感情用的?”   楚琬琰叹了口气。“这段感情本来就有隐忧吧……我和郦静重逢后,感情进展得很快,我很快喜欢上他,这可以理解,因为那只是接续多年前的爱恋,可郦静……他以前根本不知道有个笨蛋喜欢他,可自从知道我是苏蕊的妈咪后,重逢没多久他就说喜欢上我了,这样的喜欢……我即使感觉得到他的真心,却也很不安。”   谷天佑一怔。“那家伙……不,郦静什么都没说过?”   “说过什么?”   厚!那个郦静,他名字里虽然有个“静”字,但没人要他当哑巴。   “三年前,我和一个企业界的朋友打赌输了,作品得在他开的艺廊展出一个月,而且我还得当解说,那时作品数量不够,只好把你的那尊‘静’也拿去参展。   “有一天艺廊来了个年轻人,那人俊美得太醒目,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偶像明星,可托你三年来训练出来的‘好眼力’,我第二眼就认出他是郦静。   “他很仔细的欣赏我每一件作品,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名叫‘静’的作品,反复看了很久,第二天、第三天……几乎每一天他都会来。   “突然有一天,我因为很无聊,就走过去问他,会不会觉得那件木雕作品很像他?他说很像,可是应该不是,我又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回答,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接触过,但这作品蕴含着太浓厚的情感,像是朝夕相处很久才有办法表达出来的情感、神韵。   “郦静的话令我对他刮目相看,原以为他是个高傲冷漠、恃才傲物的家伙,可那样的人没有如此纤细的情感,所以我告诉他,那件作品是在雕他没错,只是我是透过一个女孩的眼睛在看他。”   “佑伯。”   “我告诉他你如何形容他,你知道他什么事,他的习惯、嗜好……知道他嗜喝纯蓝山、知道他最喜欢吃凤梨虾球,你努力当上班代,只是为了能比其他同学多些时间和他相处……   “然后他告诉我,每个礼拜他都会来拜访我,请我把所有关于你的事都告诉他,我问他,再长的故事一两个小时就能说完,为什么要分好几次说?那家伙也很妙,他告诉我,每个星期你来找我说着他的事,都是你‘搜集’了一个礼拜的心情,他想慢慢的听,就当他错过了最好的风景,回眸时才惊觉,请我再帮他重拾一次你那时的心情。   “之后,他就像你一样,每个礼拜风雨无阻的出现在这里,后来我把那尊木雕送给他,那个作品本来就是你当年要送给他的,但因为很多原因而一直放在这里,没送出去。   “他每个星期会在这里住两晚,就住在你以前住的房间,我看他常常静默不语的看着那尊木雕,想必是想透过作品呈现的感情,去寻找他来不及参与,稍纵即逝的美好吧……   “重逢后他告诉过你,他从朋友那里得知你在xx医院的小儿科任职,你常去的咖啡馆叫‘收容所’、你过得很好……那个‘朋友”,就是我,”   “原来是你!我当时觉得奇怪他怎有办法找到我。”她以为他找征信社调查。   “你说郦静劈腿一个叫水谷的女人,那女人还怀有身孕,我倒觉得不可能,若他是这么糟糕的男人,没必要每星期开那么久的车来找我。丫头,他连续三年都这么做呐!别告诉我像他这样忙到要死的人,还有那么多时间能泡妞谈恋爱。”   听了这些事后,楚琬琰的心很乱。她从来都不知道郦静做过这样的事,她一直以为是两人在台湾重逢后,郦静才喜欢上她的,也因为这样,她的心总是不踏实。   原来他早就对她心动了,可他心动之际,居然是她下定决心要对他死心的时候,他们之间……为什么总是错过?   “你说的那个水谷,不会就是水谷德雄的女儿,水谷明美吧?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说话有点异国腔的东方女孩?如果是她,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女孩和郦静家是世交,女孩的父亲把郦静当儿子般疼爱,在两家长辈促成下,他们曾经短暂交往过,可因为水谷明美不喜欢苏蕊,两人就没继续交往了,不过,那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那女孩交友复杂,我和她父亲有点交情,他也很头疼呢!”和当年的楚琬琰一样,他后来也成为郦静倾诉的对象,所以他也知道不少郦静的事。   “……”   “你啊,不是我在说,实在太善良单纯,根本不知人心多复杂。”不过如果照楚琬琰这么说,水谷明美很有心机呐!“咦,你有看到郦静左手上的尾戒吗?”   “一个白金指环吗?他套在我中指上,不过事情发生后,我就请朋友帮我还回给他了。”她拜托盛睿云的事,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你……他没告诉你,那戒指是我送他的,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吗?”   楚琬琰摇摇头。“他是有提过戒指有个特别的名字,而且还有故事,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发生水谷明美的事。”   “那只大闷烧锅,啧!”   “那戒指有什么故事?”   “戒指是我的作品,故事却不是我赋予它的,你该去找郦静说给你听。”他叹息。“看不出他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居然那么感性,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时会写些手札、小诗,曾给我不少创作灵感,我说你啊,好歹听听郦静怎么说。”   此时,从二楼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楚琬琰的号码是新办的,知道的人不多,想必是重要电话,于是她快步的奔上楼……   “这丫头!”   这时门外的“算你狠”又边狂吠边往外跑去,只是没多久,凶狠的警告叫声变成“呜呜”的撒娇声。   这一回又是哪个熟客来了?谷天佑走出屋子,慢慢的走向门口,门一开,高大的人影让他一怔。“咦,你——”   楚琬琰冲上楼后,手机铃声就停了,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是一组陌生的号码,对于陌生的电话她一向懒得理会,可不久就有语音留言的通知讯息传来,她虽然纳闷,但还是决定打开来听——   “楚小姐,我是水谷明美,请不要马上按删除键,求你……传这些留言不是要跟你诉苦,而是道歉,为我在台湾对你撒的谎而道歉,孩子……不是郦静的,我和他也没在交往,他会住到饭店去,只是因为答应我爸爸要照顾我,方便就近照顾……”   第一通留言,水谷明美哽咽的向她解释和道歉。   “……你的新手机号码是我父亲动用了一些关系帮我查到的,请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造成你对郦静的误会,他真的很爱你,再一次跟你慎重的说声抱歉……”   听完了两通留言,楚琬琰怔怔然的合上手机……   在她还在恍神之际,突然听到敲门声,她本以为是佑伯,连忙回过神来。“门没锁,请进。”但一抬头看向来人,她却怔住了。“你……郦静?!”   他一脸风尘仆仆,一个箭步向前,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有些沙哑的说道:“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种每找个地方就扑空的失落,一次比一次更沉重的心情,真的会把人逼疯。   楚琬琰眼眶含泪,回抱着他。“我回到这里,原本只是想藉由曾经的美好来疗伤,却没想到听到另一个傻瓜的故事。”抬起头看他。“重逢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两三年的事?如果我没回到这里,是不是就错过了?”   “你不也什么都没说的暗恋我好多年?更何况,一开始什么状况都还不知道,那些……只会造成你的负担。”接着,他突然想到来这里的目的。“琬琰,有些事你必须听我解释。”   楚琬琰有些尴尬。“……那个……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水谷明美刚刚有留言给我,她向我解释了,还跟我道歉。”   郦静看着她。“不需要我解释了?”   楚琬琰脸红了,抡起拳轻捶了他一下。“……戒指……白金戒指……有什么典故?它叫什么名字?”   “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是住在你住过的房间,你请谷老替我雕塑作品时,有几张相片还留在他那里,他把照片收在这里的抽屉里,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我回眸时的样子,于是我想到读过的一篇文章,随手就写下一段文字,谷老看了,就做了那枚戒指。”   “你写了什么?”   郦静放开她,从一旁书柜最底层抽屉拿出那本手札翻到其中一页后,递给她。   她接了下来,看着上头刚劲不失秀逸的字迹——缘续。   云云众生中,每天都有人和自己擦肩而过,谁也不曾为谁伫足,甚至停留。传说,人海中一回眸的缘份要修五百年,如果我的一回眸是因为你五百年前修来的……那么我也愿意花五百年的时间让你回眸看我,只求彼此的缘份不只一眼瞬间……   看完,楚琬琰忍不住落下泪来。“我们差一点又错过了彼此。”   “上天多考验了我们一回,就注定彼此的缘份会更深。”   “对不起……”   郦静轻吻她的额,接着从口袋中摸出一只戒指。“原本这个‘缘续’的缘由是要等结婚那天再告诉你的,既然你先听了,就表示你答应我的求婚了。”说完,他再度替她套上戒指。   楚琬琰又是感动又是感慨。   “出发到这里之前,我先回家一趟,苏蕊听完水谷明美的事之后,就像只老母鸡一样数落了我一顿。”   “是我的错,她为什么骂你?”   “她说是我的‘多金’才会害她的妈咪跑了!”   “多金?”   “她用‘沉默是金’在损我,她说,要不是我什么都不肯说,也不会这样。”   楚琬琰笑了出来。   “下星期她要动手术了,她告诉我,如果我找不回你,她下个礼拜也不要开刀。”那个聪明到恼人的小东西!“她还说,如果找到你,你还是不肯理我,就要我把她之前许的三个愿望中的另外两个告诉你。”   第一个愿望是见到她,第二、三个呢?“是什么?”   “第二个愿望……希望爹地和妈咪能够结婚。”   楚琬琰怔了一下,想到小苏蕊的愿望,有点心酸,怪不得那个时候郦静只跟她说第一愿望,想必第三个更为难当时的郦静。“第三个是什么?”   “希望她第三次开刀时,弟弟或妹妹已经养在妈咪的肚子里。”   郦静说完,楚琬琰的脸红了。“那个……”   “第二个愿望好办,至于第三个,那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说到这个,她的MC好像慢了好几周了欸……她对这种事天生少根筋,如果郦静不提,她都忘了。   她和郦静重逢后的那个停电夜是危险期,再加上那种突发状况,谁还会记得准备小雨衣?之后郦静有提醒她要吃事后避孕药,但她忘了……不!从那天到现在都没记起过……然后她的MC也没来……   我、的、天!   “郦……郦静!”   “怎么了?”   “小苏蕊放许愿卡的壁炉在哪里?”   “咦?”   “我也要去许愿!”   “……”   【全书完】 <-- -------------------------------------------------------------- 书籍名称:我的孕母新娘 作者:有容 本书籍由网友“RKJY”上传 日期:2011/5/14 9:43:42 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